劉統勳忙道:“回皇上。皇上日理萬機,怕是忘記了。會試剛剛結束的時候,他已奉旨去熱河當差了。”
皇上:“傳朕口諭,召他即刻還京。”
距皇上壽辰還有五天的時候,紀曉嵐趕回北京,他不知道皇上這麼急召他回來做什麼,一進養心殿便跪伏於地:“臣紀曉嵐,奉旨回京叩見皇上!”
皇上見紀曉嵐回來,臉上泛出笑容:“紀愛卿請起!”
“謝皇上!”紀曉嵐起身退至一旁。
這時,皇上又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臉上顯示出一些不滿之意。他籲出一口氣,道:“朕,歲在五十壽辰,諸卿呈獻詩聯,可謂盛況空前。可這些詩聯,紀卿你看看,都不是別致新穎之作,沒有一聯使朕滿意的。朕召你回來,是要你試為朕白描一聯,紀卿以為如何呀?”
“臣遵旨!”紀曉嵐馬上一副就要做聯的樣子。
劉統勳先是一怔,心想:朝中這麼多的文人大臣,數日冥思苦索都沒有做出一副使皇上滿意的壽聯來,你怎麼可以張口就來呢?須知這可不是兒戲。做好了皇上會嘉獎你,做不好是要影響你的前程的!忙婉言勸道:“皇上的意思是讓你用白描的手法,不喜歡在詞藻上追求華麗,渲染浮誇。你回去好好想一想,這大殿上懸掛的、擺放的,你也可以暫且看一看,想好了再敬獻皇上也不遲。”
傅恒也接過來勸道:“是啊,給皇上的壽聯是不能輕率的。”
皇上知道兩位老臣這麼說,都是為了讓紀昀把壽聯作好,於是道:“紀愛卿就回去想想,想好了再說吧!”
皇上的話音剛落,紀曉嵐眼前一亮抬起頭來道:“皇上,臣有了。”
“哦?”皇上馬上向紀曉嵐投去一副且喜且疑的目光並等待他的壽聯。
傅恒、劉統勳又氣又急,忍不住朝他瞪去兩眼,“這是給皇上的壽聯,不是隨便說來就來的!”
皇上:“紀卿既然已經想出來,你就說出來,讓大家聽聽吧!”
“臣遵旨。”紀曉嵐開口吟道:
四萬裏河山,伊古以來,未聞一朝一統四萬裏。
五十年聖壽,自今而往,尚有九千九百五十年。
乾隆仔細琢磨剛才紀曉嵐的對聯,越看越想越是高興。自大清入關、定都北京以後,逐步統一全國,版圖之大,曆史上是數得著的:西起蔥嶺,北達薩彥嶺,東北到外興安嶺,東臨大海,南達南海,西南抵帕米爾高原,縱橫均為四萬裏,此聯頌揚清帝國強盛至極,實可稱妙語連珠呀!五十聖壽,加上九千九百五十年,正是一萬歲啊,這樣敬祝萬歲,別有新意,更覺意味深長。
乾隆喜出望外,當即傳旨行賞,並將紀曉嵐擢為京察一等,以道府記名。
這天紀曉嵐因作聯得到皇上滿意領到賞賜物品,萬分高興,同僚及親友也前來祝賀,晚宴持續到深夜,賓客們才慢慢散去。賞賜的物品中,有一件繡花箭衣,繡工精美,試穿在身上,人人讚不絕口。
眾人散去以後,紀曉嵐來到侍妾郭彩符房中,方要歇息,親家母王夫人也聞訊趕來了。她聽說箭衣穿到身上分外好看,要親眼觀賞觀賞。
王夫人來到屋裏,要親家把箭衣穿上,她在燈光下圍著轉了幾圈,前後左右,甚是仔細看了一番倍感興奮。
王夫人是紀曉嵐長子汝佶的嶽母,從寶坻進京,來探望女兒,遇到這樣光輝榮耀的喜慶場麵,自然會喜上眉梢。她一邊觀看繡衣,一邊讚不絕口地誇讚親家公的才幹。紀曉嵐看著心裏美滋滋地,有點飄飄然了,於是戲謔無常的毛病又犯了,笑嘻嘻地對王夫人說道:
“多謝親家母誇獎,我這裏有一詩相贈。”
“什麼詩,你快說說!”王夫人興奮不已便仔細聽著。
紀曉嵐看房中隻有他倆和侍妾彩符,便放心大膽地吟誦起來:
今宵親母太多情。
貪看繡衣繞膝行。
看到夜深人靜後……
郭彩符見他要開王夫人的玩笑,怕他說出有失體麵的話來,趕快攔住他的話,說道:“老爺說些啥話?”
曉嵐見彩符阻攔,“噗嗤”一笑,把原想說的一句咽了下去,順口吟道:
“平平仄仄仄平平。”
王夫人聽了,不知道紀曉嵐的話中有何蹊蹺,高高興興地回房歇息了。郭彩符這時卻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撒嬌地用兩手捶著紀曉嵐的肩膀。紀曉嵐故意裝傻,問道:
“你為何傻笑?”
郭彩符聽罷也不示弱,雙目一瞪:“‘平平仄仄仄平平’,是啥意思?咯咯咯……”郭彩符話剛說完,又止不住笑出聲來。
“沒啥意思呀!一時語塞,順口吟來而已。”紀曉嵐鄭重其事地說著。
郭彩符把頭一歪,便詰問道:“那你給王熙平的對聯,也沒啥意思啦?”
這回紀曉嵐終於憋不住了,“嗤嗤嗤”地笑了起來。笑後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郭彩符故作嗔怪的樣子,看他如何解釋此事。
前不久,二十五歲的新科進士王熙平,大登科之後又小登科,在京中娶了一位侍郎的女兒。
大禮之日,賓客盈門熱鬧非凡,紀曉嵐自然也前往祝賀。但是,他送的一份禮物與眾不同,寫了一副對聯。對聯是: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還有一句橫批:平上去入。
這下可把在場之人難住了,誰也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討論了半天,終不得其中要領。
王熙平也是一位深思好學的俊才,早聽說紀學士才學超人才華橫溢,所以對他的賀聯不敢等閑視之,越是不明白,越要不停地琢磨,非要深刻領會方可罷休。直到入了洞房,新郎還在耿耿於懷。夜深人靜後,他在燭光下麵,拿著對聯仍然看個不停,思來想去,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新娘出身於書香門第,也通翰墨,見新郎癡癡地發愣,覺得十分奇怪,湊到跟前看來看去,也像墜到了五裏雲霧之內,弄不清其中的底細。
偏偏到了他們同享夫妻之樂時,新郎眼前一亮,忽然大叫一聲:“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接著就哧哧地笑個不停。
新娘子見到新郎如此之處先是吃了一驚,接著又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聯係到此刻之事,心中甚不自在,終於按捺不住,問道:“你這是咋了?”
“我問你,紀學士的賀聯,寫的什麼?”新郎說。
“好像是兩句對韻呀!”新娘聽後不假思索地答道。
“不。我說是連同橫批,這裏麵講答什麼你知道嗎?”
新娘在床上搖頭不解。
“那麼,我再念一遍,你就明白了,你可聽好。”
“噢。”新娘應了一聲,滿臉疑惑不解地聽著他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