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荒老人默不作聲的看著查亞,急切的眼神催促著他快走。
“我甚至一無所有。”老人還是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眼睛裏跳躍著異樣的精神之光。這樣的氛圍讓查亞無法忍受,他惶然後退,離開了廚房,沿著來路一路退去。
再次經過官邸的大門,門衛依舊不在。查亞停了下來,意識到這確實是一個重獲自由的機會,抑或是一個圈套?查亞站在門口,向外張望。
門外的紫河反射著午後太陽刺眼的光芒,岸邊光禿的風琴樹也不再低聲歌唱,青石鋪就的小路上,隻有融雪的聲音。有一陣風從外麵刮進來,像是無數隻手環繞著查亞,撫摸他,牽引他。
“風是自由的嗎?誰驅使你來誘惑我?”查亞喃喃自語,抬起腳,要向後撤去。然而風卻強硬起來,就像從查亞身後踹了一腳,讓他踉踉蹌蹌地,終於邁出了攝政大臣官邸。
好冷。
這是查亞離開官邸後的第一個感受。他在官邸外猶豫地站了一會,確定沒有人阻擋他離去,也沒有人喚他回頭,他就沿著石板路茫然地走下去,一直走到從城門直達皇宮的光輝大道近旁,才被沸騰的人聲從夢一般的境地裏喚醒。
查亞似乎還沒弄明白自己是怎麼走上了這條道路,但他現在似乎不得不獲取自由了。而要獲取自由——他嘲弄般地扯扯自己一身粗麻的奴隸裝束——當務之急就是要換一個身份,換一個地方。
查亞記起那奇怪老人的話,“日落之前離開帝都”。他抬頭瞥一眼太陽,推算在落日之前他還有多少時間。並不很多。冬天的太陽,似乎過了中午就會急速滑落。
現在,查亞想要一套新的衣服來賦予他新的身份。可他並不敢闖入小路上的其他大宅。今天的運氣似乎很出奇,但也許下一刻就會消散,查亞不想冒險。難道返回去嗎?誰又知道府裏現在是什麼情況呢。不過看起來並沒有人在乎他這個逃跑的奴隸。於是,查亞以一種奇怪的平靜態度,徘徊在自己命運的路口。
太陽開始在天空描繪金黃與火紅的雲圖了,而查亞依然猶豫著裹足不前。當石板路上偶有人馬經過,他便敏捷地躲到河岸邊的風琴樹後。
又有人從大道上拐進這條石板路了,查亞敏捷地跳到一株風琴樹後,躲起來觀察著。這是一個穿著灰色術士袍的帝國人,年紀約摸五十歲上下,中等身高,比查亞高出半頭,但很是細瘦,像是常年在坩堝邊受到有毒氣體的侵害一般,氣色也並不好。
送衣服的來了。查亞鎖定了目標。而且他還感覺到,這個灰袍人已經發現了他,並朝他走來了。查亞握緊了雙拳,這唯一的武器。
灰袍人果然在查亞躲藏的風琴樹前停了下來,“出來吧,卑賤的奴隸。盡管你一時頭腦發熱逃離了你的主人,但你依然是一個卑賤的奴隸,鬼鬼祟祟,畏葸不前,內心懷著齷齪的圖謀。”
查亞滿麵通紅的跳出來,“老頭,睜大你快瞎的眼睛看仔細,我可是火荒的戰士,流亡的貴族。”
“不要再給過往蒙羞了。”灰袍人無視查亞揚起的拳頭,毫無懼色,“你們焦黑的族徽已經夠髒了。”
話音隨著說話者一起墜落。灰袍人果然弱不經風,可他被查亞剝去衣袍時也不停止說話,“記住今天,你搶劫了一個衰老星占醫師,一個戰士和貴族所不齒的行為。”
查亞默然無語,匆匆換上灰袍,跑向帝都大道,融入茫茫人海,隨著人流往城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