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一處不起眼的客棧住下,先要了幾個清淡的小菜,吃到半飽的時候葉暖暖才有暇顧及旁邊的人:“喂,你叫什麼名字?”
“季浣雪——”
嘴裏塞著滿滿的食物,半晌她才回答,這三個字在舌尖上跳到,有些發澀和生疏,有多久沒有人念過這個名字了?甚至有多久沒有人想到這個名字了?
“唔,浣雪……”
葉暖暖嘴角有些抽搐,這麼美的名字,放在這個正在大口吃飯拚命扒拉菜的女囚身上,似乎有些暴殄天物。這怎麼看,她都是一個臘月寒冬裏皺巴巴的酸泡菜。在嘴裏反複咀嚼幾遍,還是不熟練——
“季姨,你武功這麼厲害,怎麼會被關進大牢裏的?”
叫浣雪她實在難以啟口,反正她年紀也不小了,稱呼一聲姨應該不為過吧。
“都是因為那個臭男人,十年了,不知道他有沒有下地獄……”
季浣雪放下碗筷,提到那個人,多年來未曾平熄的怒火再次熊熊燃起。這次,她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那個人也在邊城麼?幸好他沒有痛下殺手,不然……”
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會把她關在大牢裏,忍受著暗無天日的痛苦?
“你以為這是慈悲麼?他留著我的命,隻不過是為了讓我多受一些苦,讓我覺得生不如死。說到這裏,季浣雪暴怒地站起來,差一點兒沒有掀翻桌子。長時間呆在地牢裏,讓她的脾氣也變得古怪易怒,任誰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他為了那個賤人還有他們的兒子費盡心機,卻對我如此的薄情寡義,怪隻怪我一時信了他的花言巧語,才會落到這種地步——”
葉暖暖本不想聽她的絮語,隻是看她一個人著實可憐,不停地灌酒恐怕要鬧出什麼事情來,也隻得任那些陳年舊事入耳。
“什麼……你是王妃?”
聽到這裏,葉暖暖差點兒驚呼出聲,季浣雪除了名字有點兒氣質,全身可沒有一點兒高貴端莊的氣質。不過,也不像是市井中罵街的潑婦——她現在這個樣子,不像是個人,而是一心想著複仇的工具。
原來,季浣雪真的是王妃,而且還是大名鼎鼎的明月國王爺北堂澈的正牌王妃。隻是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比得上從小青梅竹馬的女子?在他娶了季浣雪做正室之後,隨即便娶了那個真正喜歡的女子進門,且對她是百般寵愛。
“我和他結婚一年,大婚之夜北堂澈喝的酩酊大醉,根本就沒有圓房——以後他一直沒有碰過我,半年後妾室懷孕,我卻是有苦難言。”
季浣雪像是陷入了往日的回憶,滿腔幽怨傾倒而出。
“你絕不會這樣認輸,不是麼?”
雖然認識季浣雪不到一天,她已經對這個女人有了基本的了解,想起她扭斷獄卒脖子的狠辣,又怎麼會容忍別人如此的輕視和侮辱?
“是啊,我命人在安胎藥裏放了藏紅花——”
有些意外葉暖暖對她的了解,季浣雪抬頭看她一眼,愉悅地嗬笑著說道。
果然夠毒,葉暖暖咂舌,這才是季浣雪的風格。隻是,比起整日等待著負心人施舍一眼的可憐女子,她還更喜歡這樣有仇報仇的方式。雖然,對一個無辜的孩子下手,太過殘忍了些——
“可惜的是,隻喝了兩口,就被北堂澈派去守護她們母子的侍女發現了。他非常的生氣,卻也沒有辦法——我爹是立過赫赫戰功的大將軍,季書敖的名字抬出來,連皇帝也要讓三分,北堂澈也隻有忍氣吞聲。”
“是什麼事情讓他決定對你下如此毒手?”
事出必有因,北堂澈會對季浣雪深惡痛絕,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那個女人,受盡北堂澈寵愛的女人,最後還是因為難產死了,隻留下一個孩子——”
“可是,這些日子我也聽了不少明月國的傳聞,北堂澈好像沒有孩子……”
“是啊,他對外宣稱孩子沒有救活,那是因為他殺死了剛出生幾天的太子,把自己的兒子送進了宮裏——”
雖然在電視上看多了這種宮廷秘辛,沒想到哪裏都有李代桃僵這種事。看來,權力的誘惑,在任何時代都不能避免。
“他以為整件事神不知鬼不覺,誰成想還是被我給撞破——他就好言好語把我騙到邊城,說什麼以後夫妻兩人好好過日子……一杯酒而已,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深陷大牢。我猜,他一定派人告訴我爹,說我下落不明——”
畢竟做了一年多夫妻,季浣雪一旦看清了丈夫的真麵目,對於他所有的舉動便也推斷個八九不離十。
腔辣的燒刀子,足足有一斤半,葉暖暖一口沒喝,全部進了季浣雪的肚子,說到最後的時候,她已經醉茫茫一片,恐怕連她自己也不曉得自己都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