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故事裏,王子會騎著白馬偶然路過公主睡著的地方,然後他會情不自禁吻上公主的血紅嬌豔的嘴唇,然後公主就會從長夢中醒來,然後他們視線交接,感情就在這一瞬間點燃......
老實說,夕顏一直覺得《白雪公主》的結尾不像童話倒像成人漫畫。她甚至很鄙視那個白癡的公主,哲學家認為人不會兩次踩進同一條河中,白雪公主居然三次掉進同一個人設的同一個陷阱中。可是就是這樣愚蠢的女人,“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
她想,是不是女人在家中一定要真傻或者裝傻,才能夠維持童話般永遠的幸福,而男人永遠是外麵風流倜儻的那一個。想到這裏,她就想起早上樓道裏明媚如花開般的男人。那樣的男人,一定有很豐富的過去、現在和將來吧。那她,還要不要和他有點滴的人生交接?還是就此路過?
那樣的美,再找怕是不易了吧。
所以,愛情就像飲酒,明知是苦,還是想醉。
所以,她在準點下班,匆匆回家。雖然春天已經來到,天卻還是黑的很早。回到家時,正是華燈初上,那人的窗前,沒有燈光。
樓道裏的路燈很暗,暗到讓夕顏開始懷疑物業管理那一套所謂環保的真實含義。
這是一棟五層的樓,她住在五樓。某種規定,這種樓沒有裝電梯的義務。分明是歧視嘛。老人怎麼辦,弱小怎麼辦,病人怎麼辦,推嬰兒車的怎麼辦,像她這種每日為生計奔波到腿軟才回家的人怎麼辦?
沿著那些階梯上一步一步往上去,在迷蒙的光線中輾轉,讓人有點眩暈。
而那一級一級的樓梯也終於到了頭。
那人站在昏黃的路燈下,看著她。
他用很溫柔的聲音對她講:“你回來了。”
那種環佩珠玉輕輕撞擊的聲音,讓人隻想傾聽下去。
這樣的情景是不是很熟悉?
有多久了,久到她已經忘記了那種王子與公主的團圓結局,忘記了那種在每一個艱難的時刻都會有某個勇敢的王子出現的心情。
她不過是無父無母的一個人,離開孤兒院後,她還能仰仗誰?或者說,還會有誰願意讓她仰仗、依靠?
“我鑰匙找不見了,這麼晚,開鎖的要好一會兒才能來。”文雅而恬適的聲音,“你可不可以請我去你家裏坐一會兒。”說著這個世上最現實的事情。
接下來是不是就該喝茶喝咖啡,順理成章聊天聊地聊聊感情?如果有鏡子,又有足夠的光線,她或許可以看見此刻自己臉上那種甜得可以溺死蜜蜂的笑靨,對麵站的可不就是那不長眼的蜜蜂。所以她從容地回答:“當然可以。”然後在心裏把那開鎖的天打雷劈,最好橫死街頭,再不出現。
有些童話故事裏好像是這麼講的,悲情王子總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毫無理由地出現或者落難,然後某個長相普通的女子就會同樣毫無理由毫無根基地學會解除魔法或者詛咒。所以說,讀書不在多,關鍵是能用。像哈利波特那樣十年八載甚至一輩子學魔法有什麼用?事實上隻需學會解除魔法,特別是解除某個未來長期飯票身上的魔法,才是致富捷徑。這才是童話故事的真諦。夕顏在心裏把頭點了又點。
“你對我一點都不好奇。”那叫做軒轅晨光的男子懶懶地靠在沙發上,晨星般的眼睛,清澈,摻不進任何雜質,“真是浪費我那麼多心思。”
置若罔聞的淡定,夕顏微笑著把茶杯放到玻璃茶幾上,那玻璃上返照出的人影,在明晃晃的燈光中恍惚而迷離。但她還是內心裏鄙視了一把,咖啡政策,也叫那麼多心思。
“如果不是因為你像我的一位故人,連這些心思我都是懶得花的。”慵懶的聲音,卻是認真的眼神,像小孩子討糖吃時的純真,讓人無法拒絕。
原來是,傷心人別有懷抱。
她突然有那麼一點失落。隻是這感覺來得容易去得也容易,因為下一秒,那人已經單手掐住了她的喉頸,仿佛兩個指頭掐住一隻螞蟻。
原來童話故事裏真的有暴力。
客廳的窗簾在夜風中拍打著窗欞,讓她想到了月黑風高,突然就覺得自己這樣引狼入室有點死得不明不白的味道,所以她用有限的思維發出有限的聲音:“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