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夜宿(1 / 2)

116. 夜宿

116. 夜宿

馬車走的比來時慢的多,可再慢,這條路畢竟也是長度有限,眼瞧著西京城的城牆依稀在望,安良卻犯起愁來了。

怎麼辦?他是掏了自己大內的腰牌讓人開城門把車放進去,還是在城外找個車馬店投宿?

開城門的動靜有點大。夏初是這西京的捕頭,知道城門開關的規矩,以他一個‘京城富商的隨從’,怎麼可能會叫開城門?萬一城門衛盤查起來,皇上的身份還真不好說了。

而車馬店那種地方都是準備天亮入城的販夫走卒呆的,魚蛇混雜,皇上這衣著氣度的住進去,再引出別人的歹心來,簡直比識破身份更麻煩。

安良一籌莫展,思來想去的隻好勒停了馬車,隔簾輕聲地問道:“公子?”

“嗯?”蘇縝回他的聲音更輕,輕的幾乎聽不見。

“城門關了,您看……”安良說到這就停了下來,沒提供任何意見。既然他問了,那麼蘇縝也就能知道他是不敢擅做主張,故而他的意見也就不重要了。

等了一會兒,安良沒聽見車裏有動靜,想了想便伸手將車簾撩開了一角,“公……”剛冒出半個字來,安良就把其它的話語都吞了回去。

車裏的燈還亮著,蠟已燒了一半,而車廂的座位上,並排坐著的蘇縝與夏初卻已經都睡著了。夏初的頭歪在蘇縝的肩膀上,蘇縝的頭就靠在她的頭上,姿勢算不得舒服,但睡的都挺香。

看來剛才蘇縝‘嗯’的那一聲不過就是迷糊中的一個下意識反應罷了。

安良一看這情形,便將車簾子又撂下了。心說,得了,皇上都睡了這車還怎麼動?也好,不操心了,就在這呆著吧。

這時節的早晚還有些涼,尤其城外比較空曠,小風一吹就掃得安良身上一個哆嗦。他把車窗上擋風的簾子都放下來,整好,自己抄著手在這黑漆漆的官道上原地轉磨,獨自思索著自己的工作問題。

安良很矛盾。從那次皇上酒後與他吐露心聲後,他的心就鬆動了很多。隻要不出什麼事兒,他還是支持皇上出宮來散散心的。

宮裏憋屈,他也知道。

可眼瞧著皇上這心越散越大,如今已經發展到夜不歸宿了,他身為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是不是應該諫言一下?可諫言什麼呢?皇上出來歸出來,可也沒流連花街柳巷的糟踐身體,更沒有誤過早朝,慢怠了國事。

安良這正莫衷一是,就覺得耳邊一陣風,一個聲音幽幽地道:“怎麼了?”

安良忍不住渾身一激靈,嚇得全身都麻了,一口涼氣吸回去噎住了嗓子,發出‘呃’的一聲,僵住。

閔風繞到他麵前,回頭看了一眼停在路邊的馬車,“怎麼不走了?”

安良看清楚麵前是閔風,這才把噎進去的那口氣呼了出來,吊著眼睛瞪著比自己高出大半個頭的閔風,擠著牙縫惡狠狠地小聲道:“荒郊野外的,你要嚇死我?”

閔風一笑,搖了搖頭,意思是:沒有。

安良被他堵了一下,閉起眼睛歎了口氣,“大人,我當然知道你不是要嚇死我,我的意思是你剛才把我嚇了一跳!你能不能別這麼神出鬼沒的?你走路能不能有點兒聲?”

“不行,我是暗衛。”閔風正兒八經地說。

安良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無奈又疲憊地擺了擺手,走的離馬車遠了一些,才道:“算了,你厲害,我說不過你。”

“說什麼?”

“沒有,沒有。”安良對他拱手認輸,“閔大人,是小的我自己發癔症,胡說八道。”

“怎麼把車停在這?”

安良用下巴遠遠地指了指馬車,“皇上和夏公子睡了,我不敢動,就停這了。”

閔風歪了歪頭,表情有點古怪,“皇上和夏公子睡了?怎麼睡?”

“怎麼睡?”安良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意思,眨了眨眼,“就……,閉著眼睛睡唄,還能怎麼睡?”

“噢。”閔風摸了下鼻子,不說話了。

安良沒有細琢磨閔風的話,用腳在地上探了探,挪了一塊石頭坐了上去,“估摸著是喝了酒又跑去上房爬牆的,累了。不過瞧著皇上倒是挺高興的……”

安良的聲音漸次低下去,最後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閔風站在他旁邊,抱臂點了點頭。

兩個人都沒再說什麼。不遠處那輛低調奢華的馬車靜靜地停在路邊,連馬都闔上眼睛睡了。車簾的縫隙裏透出一絲絲金絲線般的光,也隻有在這種曠野的黑暗中才看得見。車裏兩個人相靠而眠,睡得仿佛全無心事。

第二天清晨,夏初是被轆轆的車輪聲從睡夢中喚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