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灌了口茶水,想叫常青跟他去一趟,但想想常青和柳大夫的脾氣,覺得不太妥當,便衝許陸勾了勾手,“許陸,還是你跟我去一趟吧。”
廣濟堂因為案子的事已經歇業了,夏初和許陸便直接去了他家。柳大夫住在離西市不遠的一條巷子裏,穿過巷子過了街便是知意樓。兩人到門口看了看,便叩響了門環。
等了一會兒沒有動靜,許陸又敲了敲,還是沒聲音。正琢磨著這柳大夫是不是不在家,要不要去知意樓找找的時候,門裏忽然有人問了一聲,一聽聲音,是柳大夫沒錯。
“夏捕頭?”柳槐實打開門看見夏初,微微地楞了一下,表情變化倒是不大,而後便側開身讓了兩人進去。又衝許陸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柳槐實的院子不算大,但是十分整潔幹淨,靜悄悄的。他招呼著夏初和許陸在院裏坐下,回屋端了茶出來放在桌上,無甚表情地道:“茶不好,二位別介意。”
夏初與他客氣了兩句,隨意地打量了一番院子,問道:“柳大夫一個人住在這裏?家眷呢?”
柳槐實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這一眼看得夏初有點奇怪,她覺得這並不是一個關係多大的問題,隻不過隨口一問罷了,於是忙說道:“是不是我冒犯了什麼?還請柳大夫勿怪我不知之罪。”
柳大夫沉吟了一下,開門見山地道:“夏捕頭去查過知意樓了?”
夏初有點意外,猶豫了一下後點了點頭,“紫蘇告訴您的?”
“對。”柳槐實毫無遮掩之意,“或許我該謝謝夏捕頭您,不是讓捕快大張旗鼓去問的。算是全了我的顏麵。”
夏初被他說的有幾分茫然,與許陸對視了一眼後微微一笑,說:“好男風的大有人在,這也……,不算一件丟臉的事吧?”
“我不是好男風。”
“不好男風?那您去知意樓是……”
柳槐實擺了擺手,“這麼說吧,大多數好男風者實則男女皆可,不過圖一時新鮮罷了,但我不行。我不喜歡女人,隻喜歡男人。所以這個‘好’字並不恰當,不知道二位能不能理解。”
忒能了。
夏初點點頭,被柳槐實坦誠的態度弄得稍微有點尷尬,倒好像自己小人之心對上了人家坦蕩君子之氣的感覺,於是微微一笑,“柳大夫,想不到您還挺坦誠的。”
柳槐實似笑而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今天二位過來自然不是問我知意樓的事,定是與命案有關,我若不坦誠一些,若無端惹了懷疑豈不麻煩。”他給夏初又添了茶,“應該說,已經惹了懷疑了吧。”
夏初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直言道:“確實是有一些事想找您核實一下。”
“請講。”柳槐實整了一下衣袖,好整以暇地聽著。
“我聽說柳大夫並不是西京人士?”
柳槐實點了點頭,“靈武郡錦城人。”
“上次在廣濟堂,您說四月初一的時候您不在,是去給令尊掃墓了。那您不是西京人,令尊的墓卻在西京嗎?”
“不在。”柳槐實幹脆利索地回答道,說完垂眸想了想,“那天我去了原平山。”
夏初幹笑了一聲,不太相信的樣子。許陸問道:“去原平山這事兒有什麼內情值得隱瞞嗎?柳大夫上次何故要撒謊?”
柳槐實看了看他,垂眸不語,也不知道是不想說還是在考慮措辭。
夏初等一會兒,微微皺了下眉頭,“柳大夫,您剛才也說了,命案當前,我們既然來找您了自然是有找您的緣故,希望您能說實話。”
柳槐實抬起頭來,半晌輕輕地歎了口氣,“夏捕頭可願意聽個故事?”
“故事?”
“我說謊,與命案並無關係,隻不過是愛惜名聲罷了。夏捕頭說與我論過此事,說我太過愛惜羽毛,這話倒是沒錯的,因為失去過所以格外珍惜,我已半百之年實在經不得折騰了。”
柳槐實說完停頓了一下,看著夏初。夏初想了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道:“我們隻是查案,與案件無關之事我們聽過則已,斷不會做無聊之事,於柳大夫的名聲有礙的。但如若與案件有關,還請柳大夫恕我無能為力。”
“嗯。”柳槐實點了點頭,抬頭看了會兒天,像是在琢磨要從何說起,終於開口時聲音卻柔軟緩慢了一點,“事情過去有快二十年了,如果現在問起錦城年紀大一些的人,可能有人還會有印象。說起來,當時也是一樁謀殺案。”
“謀殺案?”夏初心裏一凜,萬沒想到柳槐實一開口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什麼謀殺案?與您有關?”
柳槐實點了點頭,“被告謀殺的那個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