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書忙屏息靜氣,兩人將頭縮回黑暗之中,蕭珩頓了一頓,往旁邊挪開一點。
洞內果然傳來輕輕腳步聲。那人緩緩走近,經過兩人藏身的石洞,停在欄杆邊張望半晌,又低頭搜尋一陣,自言自語道:“莫非真去了化骨池?哎,可惜那劍沒有看清楚……”
她沉吟良久,轉過身來,卻見君無塵站在數丈開外,兩道目光正緊緊盯著自己。
她不由一驚,隨即冷靜下來,柔聲道:“無塵,你怎麼也來了?”
君無塵慢慢走過來:“七娘,你在找什麼?”
封七娘勉強笑道:“我頭上的珠花不見了,我想回這裏找找看……”
君無塵眸色冰冷,麵上卻是毫無表情:“你的珠花正在你頭上插著呢。”
封七娘沉默不語,良久輕輕歎一聲,緩緩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
“……我本對你沒有絲毫懷疑,若不是蕭珩提醒我,我可能就喝了你給我的毒藥了,七娘,你為什麼要在水中下毒?二十年前的那場屠殺,和你有沒有關係?”
封七娘垂下頭,淒然一笑:“不錯,那場屠殺,的確與我有關係。”
君無塵道:“我不信,二十年前,你不過隻有十歲,你如何殺得了我全家?”
封七娘道:“我雖隻有十歲,但的確參與了那場殺戮,你家裏的老奶奶、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還有一個六歲大的小孩,都是我殺的……還有,屍體上的那些磷火,都是我放的……無塵,我在那水裏下的並不是毒藥,隻是一種能讓你忘掉過去的藥,你既然這麼痛苦,還不如都忘了的好。”
君無塵心中猜測得到證實,心中反倒是一陣淒涼,仰頭笑了幾聲,看著她道:“忘記?難道我忘記了,就能重新開始?”
封七娘咬牙道:“你放心,你家人的性命,我早晚會賠給你。”
君無塵腦海中掠過一張張慘死的麵孔,心中頓時怒火上衝,狠狠上前揪住她手臂,大聲喊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我全家?”
封七娘掙開他,後退兩步,隻是沉默。兩道人影輕輕自兩人身後飄落,一個聲音輕輕歎道:“她也是身不由己,隻因他們一定要守住這個地方。”
兩人霍然轉頭,蕭珩緩緩走上前,看著封七娘:“封大姐要找的,是否是這把劍?”
封七娘見他手中拿的,赫然正是長書手中鏽劍,眼皮輕輕一跳,沉默不語。
蕭珩再道:“不知大姐真名,是姓王還是姓沐?”
封七娘抬頭看定他,唇邊緩緩綻出一絲笑意:“我本姓王……蕭公子如何猜到的?”
長書與君無塵齊齊轉頭,望向蕭珩。
蕭珩靜立半晌,緩緩道:“我在鳴陽城中時,曾聽說過大姐之名……上了船後,又聽花燈姑娘與君兄言語之間,透露出你似乎常隨君兄出船,我便覺得大姐有些奇怪,流芳樓中萬人敬仰的花魁,為何偏偏看中一個在河畔撐船的年輕人?流芳樓的媽媽,又怎會由著你放著大把的銀子不賺,跑到船上受那風吹雨淋?”
封七娘不置可否,輕輕哼了一聲:“這有何奇怪的?這樣的事兒,多著去了……”
蕭珩點頭:“不錯,這本沒有什麼,我也隻是留了心,可是你假裝吃下方還山的毒餅,我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我上船之時,曾扶了大姐一把,或許是事出突然,你沒來得及掩飾,讓我感覺你不像是一點內功都沒有的人……”
封七娘勉強笑了笑:“……不錯……上船的時候的確是我疏忽了。”
“後來賈清將我幾人重傷,你一直沒有出手,我便想,以你和君兄的交情,不出手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要借賈清的手,把我們都除去……在和賈清交手時,君兄又曾透露他知道周家宅子裏的密道,顯然他便是周家後人。那麼當你知道君兄的真實身份後,如果你會找機會對他下手,那就說明二十年前那場屠殺真與你有關係……”
封七娘歎一聲,看一眼君無塵:“原來你們早就商量好了。”
君無塵麵色發白,隻定定看著她。
她再歎一聲:“就算你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是我們所為,你又如何確定我便是越王勾踐的死士後裔?”
君無塵聞言吃了一驚,身體輕輕一震。
蕭珩慢慢道:“那隧道石壁上的花紋,你並無太大反應,若不是全然沒有內功,便是對那花紋本就熟悉無比……你既然不是第一種,那便是第二種了……還有,進入這石洞之時,我隻說是古越時期的陵墓,並未說是勾踐之墓,聽聞越王允常之墓亦是無比恢弘,大姐為何隻認定是勾踐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