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分)及的年少君王仿佛生來就有一雙慧眼。
對於他手下得力的神官們,他的親近程度各有不同,但是對於每個人的性格與處事風格,都有著極為精妙的了解。譬如馬哈德的絕對忠誠,雖則素日裏辦事一絲不苟,然而一旦事涉法老的安危,師匠一定會立刻腦子發(分)熱做些出格的事兒來。
相比之下,賽特大人乃是著名的直性子與壞脾氣,嚴於律己也同樣嚴於待人。正因為他的這份耿直,法老往往會放心將兵器鑄造軍(分)隊調遣這一類大事交給他負責:賽特是絕不會為了一己私欲而結黨營私勾結勢力的。
當然,若是有一日法老做出昏(分)庸誤國的事兒來,第一個揭竿而起反(分)對他的人,也一定會是賽特。
他曾經偶然與長依戲言此事。
“我如今沒有後嗣。若是某日突然暴斃沒能來得及留下什麼王家血脈,這王(分)位最好的繼任人就是賽特。”
語氣裏仿佛是開玩笑,然而長依卻能曉得他說這話是認真的。賽特擁有成為繼任法老的一切條件,他甚至是阿克那丁大人的私生子,流淌著王室旁支的血脈;如有一日少年王遭逢不幸,阿克那丁將身份亮明,賽特必然能夠將王(分)位坐得穩穩當。
隻是長依的這一份了解,畢竟還是以她前世的記憶為憑;她擁有某種意義上的上帝視角,對於這個世界即將發生的一切都心知肚明。一切的恩怨因果,在她眼裏全都可以解得開——隻是此事終究隻能被她藏在心裏罷了。
哪怕可以預見未來,哪怕可以洞悉因果,她也不能點破,更不能橫加幹涉。如此王室辛密若是她表現出一星半點的知情,不必阿克那丁動手,法老自己也會立刻幹掉她。
隻有死人才不會說出這個秘密。
他約莫不曉得前一代人的恩怨,不曉得千年神器鑄造時沾惹下的罪孽;如今的戲語,也隻是在讚賽特的一身凜然之氣。隻是說者無心,聽者有(分)意。長依沒敢回他的話,猶豫了片刻才扯出一絲笑容來:“賽特大人鐵麵無私不假,隻是這一味的強(分)硬手段也並非解決之道,許多事情還是須得細細掂量三思而後行——有時候過猶不及,退一步才能海闊天空呢~”
法老的筆頭一滯,似乎是在思量她的回答。須臾,他也點頭肯定了長依的說法:“你說的是。基沙爾。哈維的案子,若是由著他一門心思辦下去,恐怕如今底比斯的刑獄已經裝不下他抓來的人了~”
仿佛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他擱下手中的奏書扭過頭來。“還是你父親精於此道,將事情辦得利索。快刀斬亂麻,將幾個大蛀蟲給抓出來辦了不說,下麵的小官(分)吏也安撫的極妥當,順道還不忘提幾個可造之材上來曆練著。”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同賽特大人一樣不近人情。”左右四下無外人,長依便也隨意同他聊開了。“昔年還在宅邸的時候,母親替姐姐張羅親事,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門當戶對的賽特大人;姐姐還來不及推,我哥(分)哥當時就不樂意了。他說以賽特大人的脾氣,將來娶回去的妻子約莫隻有那計時是滴漏;否則早一瞬遲一秒,都須得挨上他狠狠一頓數落。”
“唔……怪不得每每有人托西蒙聯絡親事,馬哈德那裏的帖子已經收得小山一般了,同賽特結姻的意向倒是沒見過幾個。”
“以咱們賽特大人那不近女(分)色的性子,旁人哪敢遞帖子——說媒的人指不定還要給他怎麼無情的轟出門呢?”
長依說到這裏,語氣忽而一滯。若說起賽特大人的桃花運,實則要比眼前這位法老要好上一點兒——比起真崎杏子那個萬(分)人嫌的醬油,琪莎拉妹子與社長那才是真愛。就連青眼白龍也被後世戲稱為白嫁,處處被打上“海馬的老婆”標簽;而青眼白龍的孕育著,藍眼睛的琪莎拉如今,是否還會出現在這“曆(分)史的軌跡”中呢?
如果琪莎拉與賽特大人真的能夠結下緣分,長依由衷的希望能夠成全有情人,莫要像動畫裏一樣,在王之記憶的世界裏,伊人落得個香消玉殞的結局。
這邊廂開著玩笑,卻見露恩湊過來福一福身。“王上,賽特大人求見。”
嘖——果然是不能背後說人的。長依迅速噤聲,退到法老的身後去垂眸繼續裝木頭人,未料還是遭了他一記白眼。想來他約莫是在外間等候召見,長依如何吐槽他的句子一字不落的叫他聽了個清楚。
六大神官裏,除卻對長者西蒙尊敬一點,長依秉持著身份與其它幾位都不甚熟絡;於阿克那丁,甚至還在朝堂上起過正麵衝(分)突。賽特與阿克那丁原是親近派,且昔日賽特覲見法老還被她出聲嗆過,因此印象尤為糟糕。今兒個聽見長依拿他開涮,賽特已經是愛理不理聽之任之的態度無視了她。“王上,貢賦的虧空案已經查清。”
“我知道,辛多一早回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