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被劇毒摧(分)殘過的身(分)體,即使是第一時間清除了毒素,依舊是讓長依元氣大傷。足足將養了5日,長依才能勉強下的來床,那蒼白的麵色經由陽光的映照,就連她自己都得對著鏡子咋舌。
好歹撿回了一條命,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長依如此安慰自己,但凡多想一想事情就覺得腦仁疼。當日她中毒,攪和了一場盛大的慶功宴不提,竟然惹得(分)法老大開殺戒將亞曆山大城城主的親族屠戮幹淨;與其說是對她的愛重,在長依看來,那根本就是喜怒無常的魔王狂性大發露(分)出愛殺(分)人的本性來。
亦或者是對悠思南一族做了一個交代。
雖然心有餘悸,長依卻也不願牽連這麼多人命。隻是此事她是根本勸不得的,埃(分)及的少年王比誰都更明白斬草要除根的道理;長依不是聖母,沒有那麼慈悲為懷,事關己身,更不願意讓仁慈心軟成為來日的禍患。
那毒當然不是為了她一個小小的婢女而下,那毒要的根本還是法老王的命。
他逃過一劫,如此雷利決絕的將城主的勢力連根拔起,歸根究底還是為了埃(分)及的統(分)治長安。經過此事,法老幹脆任命凱亞斯將軍暫代城主的職務,又命長守。悠思南協助駐守亞曆山大城。一城的要害如今徹底捏在了兩個武將的手裏,也是徹底捏在了法老王的手裏。
長依歪在床邊,沉默著任由露米娜將此次下毒案之後的情勢轉變一一道來。她為法老險些送了命,得到的回報便是母族的榮光。原本專注於財政的辛多,如今被法老慢慢許給了政務的權(分)利,且在元老院中站穩了腳跟;這樣的地位簡直與昔日的薩拉不遑多讓,隻是比起那薩拉家不成器的子女們,辛多的三個兒女都顯得能幹到超越乃父。
長守領兵駐守亞曆山大城,掌握的是確確實實的調兵權限;一屆文臣的嫡子掌握了武(分)裝力量,足夠叫埃(分)及上下的官(分)吏另眼相看。又聽得下埃(分)及歐西裏斯神廟的大祭司去世,繼任者的名單上同樣寫著長思。悠思南。
就連西蒙也有些耐不住性子,巴巴的叫禮官去算一算年裏還有什麼大好的日子適合加封的。新王登基也有些時日了,鏟除異己提拔新人,埃(分)及的少年王行(分)事果決利落已經將權(分)利收攏大半;如今重用辛多,那麼將她的女兒扶到後位上去也無可厚非。
如此榮寵之下,長依卻顯得有些局促不安起來:唯有低調方能長遠,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繁華,終究隻能歸於過眼雲煙而已;昔日的薩拉家也是這般顯赫,安知悠思南家不會步他的後塵呢?
“姐姐的姐姐如今被任命為大祭司了,姐姐的哥(分)哥又是年少有為的將軍。露米娜聽說姐姐父親的地位在朝中已經無人能及了,就連西蒙大人也囑意叫人去打製王(分)後的禮冠——”說到這裏,露米娜顯得尤其興(分)奮,眼底裏盡是欣喜的神采。“若是姐姐能夠再給王上添一個小王子就再好不過了!”
長依不意她會有此一說,原本天真稚(分)嫩的小女孩,如今卻也懂得這些權(分)勢糾葛地位尊崇了,可見王城裏是個多麼磨礪人的地方。心下感慨,神色裏卻又流露(分)出一絲傷感:“露米娜覺得這樣很好麼?”
“當然好了!一人之下萬(分)人之上,姐姐就應該坐到那個位置上去……”
“別說了,露米娜。”
她昔日曾經說過的韜光養晦樹大招風,如今露米娜怕是一點也不記得了。她尚且如此,長依更加憂心如今地位如日中天的父親。
“我隻是一個婢女,連王上的妃妾也不是。再過幾年我年紀大了,約莫還能和你一起被放出去的。”
雖然不曉得若有那麼一日,長依是否舍得離開這讓她懷著複雜感情卻又戀戀不舍的少年王……可是緣分若是盡了,怕是也由不得她了吧。
想到這裏,長依一陣唏噓,一撫露米娜的手心輕輕道:“露米娜不要忘了我說過的話……貪得無厭隻能走上絕路,知足常樂才能求得長遠。如今旁人見你得勢,可能奉承你,討好你;一時的虛榮終究隻是南柯一夢罷了,在你落魄無助的時候仍然肯待你好的人,才是真心愛著你的。”
露米娜仿佛還有些不解,正要再問時,卻見法老領著露恩回了寢宮。這幾日長依的意識一直不太清(分)醒,法老便難得成日陪她待在寢宮裏。除卻日常的朝議與政務,無有大事他都是坐在床邊批閱折子,間或與她說說閑話的。
瞅著長依的精神尚好,隻是眉宇間無端多了幾縷愁緒。露恩用眼神示意露米娜讓開位置,侍立在側注視著法老解了披風坐到床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