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能夠將這位大神官給嚇到,長依很是惡趣味的覺得,今兒個她惹得魔王不爽,連帶著自己也被弄得不自在;這種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拉一個墊背的說不開心的事情,讓自己好好開心一下。遂笑盈盈,溫柔到讓賽特雞皮疙瘩起半身,站定腳步同他道:“賽特大人如此勞心記掛,可見真是應了那句英雄難過美(分)人關。”
“我和琪莎拉隻是……”
這一句終於讓她確認了當日所救之人,就是青眼白龍的宿主琪莎拉。長依安下心來,維持著她那端莊謙和的笑意繼續拿他開涮:“對,賽特大人千萬不要承認,就藏在自己的宅邸裏寶貝著就好~若是叫長依知道了,指不定要動些歪腦筋將那位溫婉動人能夠得蒙賽特大人青眼的琪莎拉妹妹搶回去!噫——我哥(分)哥與大人您年歲相近,又同樣年少有為,與那位妹妹必然算得上(分)門當戶對呢!”
“不勞長依大人費心,你還是好生惦記著那隻鹿吧!”對於她這外冷內熱的小腹黑性(分)情愈發了解的賽特有些醒(分)悟過來,難得同她對嘴揶揄起來。“我已經吩咐人剝皮放血替王上留了一大碗送去了,也算是報答你當日的恩情~隻是這行宮的隔音不好,王上若是要縱性,難為你不要叫的太大聲~”
“咕……”
“……哼~”
賽特也算極其偶然,才聽那拾掇幼鹿的人說了鹿血有滋補壯(分)陽的功效;雖則將信將疑,如今叫長依撞上了幹脆拿出來,不管對錯先與她說道說道。
果然她通曉藥理不會不知道這一茬,聞言當即是紅透了臉別過身去。賽特冷哼一聲,難得在嘴仗上討了個大勝因此心情甚好,一甩衣袖兀自去忙他的了。
待到他去的遠了,方才見法老慢悠悠的從行宮裏踱步而出;長依猶自不甘心的對著賽特的背影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氣鼓鼓的轉過身來時,恰好與他四目相對。
“……王。”
“怎麼素日裏不曾聽你說,你哥(分)哥正在考慮嫁娶的事情?”
曉得她為了剛才的對話猶自有些尷尬,魔王故意佯作不知,順便將話題扯得遠了些。“若是看你哥(分)哥上了哪家的小(分)姐,你隻管說,我來替他做主。”
“不用了——”
“……”
今兒第三次被堵得鬱悶的法老王,著實是對於她這莫名的怒氣理解不能。許是也察覺了自己語氣裏的抵觸情緒,長依抿了抿唇,放低了幾個聲調緩緩道:“不求什麼門當戶對良緣好配,但求哥(分)哥能夠遇著他真心喜歡的女子罷了……若是真有那麼一日,不消王上做媒,哥(分)哥自然會將心愛的嫂(分)嫂帶回家裏的。”
“正妻也就罷了。米坦尼的使臣回國後就加緊朝貢又送了好些美(分)人過來,上次若不是你中毒給攪合了,我正準備叫人挑幾個好的送給他和凱亞斯。”
“……”
女人又不是珠寶首飾,可是在法老的眼中卻隻是打發賞人的玩物而已。長依每每想及此處,雖然能夠理解於古埃(分)及的帝王而言這乃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到底也難免暗暗作悲,為著女子們的命運而扼腕歎息。如今他隨口一個打賞,決定的就是一個鮮活生命的人生去路;然而即使明知這是扭曲的甚至殘酷無情的舉動,長依依舊拿不出理由甚至借口來幹涉他的觀念。於他而言,女人就是物件,隨意打發轉手送人絲毫不心疼的物件;仿佛他穿煩的衣裳,戴久的纏臂,隻消他厭煩了,就能毫不猶豫的換一個新的。自然有各地的美(分)人前赴後繼希望得到他的青眼,真是因為享用不盡,他才會徹底缺失一個名為“珍惜”的概念。
也包括她自己。
若是某一日,長依。悠思南的剩餘價值被榨幹,他厭倦了她身上的那麼一星半點好感與新鮮,長依的命運也許不會比她們好到哪裏去。同是被打賞人的東西,左不過因為她的出身,打賞的對象還能稍稍高級一些,她的未來也許不必顛(分)沛(分)流(分)離而已。
畢竟,橫亙於她麵前的,也更是橫亙於她與他之間的距離,正是三千年的時代差異,三千年的歲月沉澱,所謂無可逾越的時光在作祟。
長依收斂心緒,垂眸淡淡道。“多謝王上的美意——隻不過我哥(分)哥的脾氣,是不會隨隨便便就被女人牽絆的;宅邸裏更不需要那麼多鶯鶯燕燕去吵吵鬧鬧。王上的這份恩賞隨意轉給別的大臣就好。哥(分)哥的性子我知道,他若是將來娶了嫂(分)嫂,必然不會再納旁的姬妾叫嫂(分)嫂傷心的。”
悠思南家三兄妹之間的羈絆比常人所想象的要深厚的多,尤其是她與長守,相較起文靜內斂心事重重的姐姐長思顯得更加知心知意一些。昔年她曾經與兄姐談笑這些嫁娶瑣事,彼時長思的頭低低的不曉得在想些什麼,長守卻一口應下了她的祈願——“長依說得對!心隻有一顆,也隻能許給一個人;無論家世地位身份男女,人的一生一世,應當隻有那麼一個人而已。”
無奈她的一心人,姐姐的一心人,哥(分)哥的一心人……如今都是那樣飄渺不可及,遙遙無期的虛幻心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