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從前的別無所求,是不可能延續太久的癡妄。終有她需要更多權(分)利在手的時候,終是她需要借助法老王的力量來完成自己的複仇;所謂的恩寵從前於她隻是浮雲一般的虛無之物,如今卻一定要緊緊的捏在手裏方能成事。
她終於想通了,要如何以一個臣子的角度來效忠法老,從而得到他的支持與庇護。露恩樂見其成,也明白當下的局麵,法老也的確需要悠思南家族的力量。所以他拋出了橄欖枝,長依欣然接受。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你了。”
“長依明白。”
等待了一整日的赫梯公主一直沒能得到法老王處死刺客的下文。
直到晚間,方有下仆來報說是法老王備下了宴席邀請公主共享,如此突兀倒是害得她手忙腳亂;隻是下仆催的急,口口聲聲說著法老已經在會場等候多時,她也隻得略作打扮便跟著去了。
長依主導的那一場鬧劇,如今看來卻是給了她翻身的機會:使節遇刺是大事,那個原本對她失去興趣的少年王卻特地設宴替她壓驚,著實是叫公主有些飄飄然。
雖然從那個蠢丫頭的嘴裏沒能挖出來些實質性的東西,不過能夠得到法老的寵愛又一舉除去那個眼中釘,那一耳光挨得也算值得。
姍姍來遲的公主第一時間將目光環顧整個會場。
婢女侍從們極其規矩的隨侍在周邊,王座上的少年似乎正在欣賞歌舞;這些精挑細選的舞姬無不是技藝精湛的美(分)人,個個牟足了力氣獻媚想要贏得他的青睞。她領著親隨款步而入,向著上首的法老盈盈笑道:“我來遲了,還望王上不要見怪。”
少年王不動聲色,將杯中的美酒飲盡,以酒杯指了指下手的席位。公主妥帖的向他行禮致意,遵從他的心意坐在離他最近的位置,嘴角噙著一抹怯生生的微笑:“多謝王上體貼。”
“赫梯三王子穆瓦塔裏一直惦念你,寫了國書來詢問你的近況。”
公主幾乎要抑製不住她那得意的笑容。
赫梯也在向埃(分)及施壓。
按說這位新王登位也不過一年,根基未穩就在亞曆山大城打了一場硬仗,大勝而歸仍然掩蓋不了戰爭本身就是兩敗俱傷的事實。
如今赫梯內亂,他最大的想法也不過是渾水摸魚撈一點甜頭罷了,根本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再起戰事;既然選擇隔岸觀火,尤其不能在這個時候傳出兩國邦交不和的風聲。
於情於理,發動戰爭的一方都需要找一個由頭出來,公主遇刺事(分)件一旦沒有處理好,埋下的就是日後赫梯報複引戰的借口。雖則當下還打不得,風水輪流轉,難保沒有赫梯掌握主動權的時候。
“王兄一向疼愛(分)幼妹,總是擔心我離了故鄉會受些委屈。”雖則沒有點明,她還是決定順水推舟把話說下去。“可是有法老王您的庇佑,自然不會叫我受半點委屈的,對嗎?”
“……你如今身在埃(分)及,我自然會保你相安。”
魔王並沒有直接接過她的茬,倒是陪坐在下手的賽特神官皮笑肉不笑:“庇佑你相安無事很簡單,如何庇佑你不背地裏生事那才是難事。”
說到底那一場鬧劇的原因,還是這個赫梯的公主毒死了一個婢女;那個女孩子再不濟也是法老王親自開口帶回來的,一條人命在她手下說沒就沒,賽特作為一個埃(分)及人的的確確是很敵視這個傷害他同(分)胞的公主。
他的個性本就嚴謹刻薄,撂下這一句便別過臉去喝他的酒,直嗆得公主臉色青白交加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隻得裝作沒有聽見,勉強擠出微笑來倒了杯美酒遞向上手的少年王:“有您此言作保,王兄也不必再為我(分)操心了……為著兩國的情誼永久,還請您請滿飲此杯。”
情誼……永久?如此說來,這杯酒他還是不能不喝了。
緋紅的瞳眸注視著杯中同樣豔紅色澤的美酒,他沉默了半瞬,放下手裏的酒杯準備去接。赫梯的公主自唇角愈發漾起柔婉的笑意,陶醉在她的示好中險些不可自拔——忽而,指尖一空。
被她奉在掌心裏的酒杯被橫空而出的第三隻手一把奪走。“公主縱使遠來是客,也須得懂一點規矩;前日方才從公主說過的,怎麼您又忘了呢?”
那真是她隻會在噩夢時分見到的容顏。
長依。悠思南再一次站在她的麵前,安然無恙,甚至她的眼神裏也不再是刻骨的恨意,而是不屑的嘲諷神情:“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上梁不正下梁歪,生來就不懂規矩的人終究是教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