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痛楚,並未如同她意料中的那樣降臨。
長依乃是在猶豫了半瞬之後,確認了自己仍然存活著的事實後,方才詫異的轉回頭去。
白發的盜賊王露出了狡黠的表情,臉上的傷疤令他的麵目看來愈發可憎。長依定定與他對視了數秒,後者忽而露出了笑容:“真有趣……”
據說貓捉耗子的時候總是喜歡捉了放放了捉直到將耗子玩死的……莫不是這位盜賊王也有著這種奇葩的愛好?可是看他的表情倒並非捉弄俘虜的愉悅,反倒是一種……嘲諷?
“哈哈……”
這個人該不會是撞壞了腦子吧……
“哈哈……哈哈哈哈!——”
雖然不明白他為何要笑得如此開心,長依還是有些背脊發寒。撿回了一條命的確是一件好事……可是敵人在你麵前露出這樣張狂的笑容卻不取走你的性命,隻會讓人猜測他另有所圖而已。
仿佛是察覺到了她的疑問,巴庫拉華麗麗的將手中的長劍拋開:“安心吧~本大爺不會殺你了。”
“……可是你的臉上可是明明白白寫著:今天不殺你是為了日後看你落魄淒慘的笑話。”
某種程度上說,這個癲狂的巴庫拉倔強又狂躁的脾氣是很容易被利用的,長依果斷選擇向他套話。然而巴庫拉顯然是識破了他的小心思,抱臂而立並不去回答她的疑問,隻衝她比出了一根食指:“就送你這一句話好了~”
“……”
“你自以為是的人生,可真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隨即吹起一聲響亮的呼哨,將座駕召喚到自己的身邊。那匹馬兒自他滾落沙丘後就循著氣味追索至此,得了主人的命令自然毫不含糊的狂奔而來。長依不意這畜生會搞突然襲擊,被馬蹄濺起的沙塵迷了眼睛,隻得捂著眼睛蹲下身去:“喂!——”
“你就好好安心的去繼續‘享受’法老王的恩寵吧~”
絕塵而去的巴庫拉並沒有給她再追問的機會。且他的話語說的顛三倒四不倫不類,委實讓長依無法參透其中的玄機。
根本就一點線索都沒有,什麼叫做她自以為是的人生?所謂的“她”又是誰?身為遺孤的長依。悠思南,還是三千年後的一抹遊魂?
心下猶疑,卻又為著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贈言而有些渾渾噩噩。長依知道巴庫拉與她結下的仇怨簡直可以說是比山高比海深,哪怕是殺了她剁碎喂魚也不為過……可究竟是什麼樣的理由,才能促使他饒過自己如是雲淡風輕的離去呢?巴庫拉是絕對不會留下一句沒有根據不會兌現的話,隻為了攪合的她終日寢食難安的。
“……”
“在那邊!——”
分明是燥熱的白日,她在沙丘的陰影裏駐足許久,卻能感受到冷汗浸濕大半個後背的寒涼。前路的絕望,未來的迷茫……她曾經擔憂許久卻又無可奈何不得不為止妥協的命運還在竊笑,不安與惶惑一時間湧上心頭,將她的思緒衝的散亂。待到回過神來時,腦袋上已經被厚實的披風給裹了個結實;她怔忡了數秒,這才意識到她要等的人終於等到了。
這瘋馬在沙漠中失去方向的狂奔,雖則誤打誤撞將長依帶回了這昔日險些喪命的村莊,也給搜尋工作帶來了極大的難度。長依眨了眨眼,忽而察覺到天際一抹詭異的影子閃過。
咆哮聲似曾相識。她費力的抬頭看去,竟然是一隻實體版的混沌龍……比起動畫中的虛擬影像,這一隻現實版古埃及精靈獸隻需仰天長嘯一聲,就能讓她下意識的發怵相後縮了縮。
這一後退,又是跌入了熟悉的懷抱裏。長依皺著眉頭沉默了片刻,才讓自己定下心神來分析現在的情狀。她不能不動容的——魔王找不到她,竟然破天荒召喚了精靈獸來巡查這整片沙漠。
她不想扭頭去看馬哈德那黑掉的臉色,因為她同樣發現了幻想魔術師的蹤影。事出緊急之下,法老王都召喚了精靈獸,馬哈德自然也隻能乖乖從命。可為了一個區區女官動用魔力召喚精靈,逾越的規矩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魔王絲毫沒有身為帝王不可為私欲而召喚精靈獸的自覺,更不會顧及馬哈德的心情。或者歸根究底在他看來,沒有隨行保護長依致使她遭遇盜賊王的追殺險些落難本就是馬哈德的罪責。雖然明知這樣釜底抽薪的計謀乃是長依的主意,可是那群丟下她四散返城的親衛還是全被捉拿下獄。無它,魔王需要發泄他怒意的地兒而已。
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且長依看起來雖則狼狽倒也都是皮外傷的樣子,魔王就連自己也未能察覺的鬆了一口氣,一股腦兒摘了披風將人裹好了就要帶上馬。長依的身子底本就不是那樣好,又受了這一日的驚嚇,必得帶回去好生安撫調養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