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起王都底比斯近日來最有趣的傳聞,莫過於法老王在百忙之中騰出手來撮合了一樁奇葩的姻緣。
說起那哈維氏族,原本不過是不起眼的三流貴族而已,同曆代王佐的姆蘭氏族,亦或是自先王時期便迅速崛起的悠思南家都沒有任何的可比性。可是哈維家的庶出女兒卻出乎意料的攀上了這兩枚高枝,甚至由法老王開口做主,以西蒙。姆蘭養女的身份下嫁那位如今正炙手可熱的侍衛長艾利卡。阿齊茲。
身為自小便侍奉在先阿克卡南王身邊的元老,西蒙。姆蘭盡忠於法老而終身未娶,當然也更沒有留下任何血脈;為了安撫他晚年膝下的寂寥,法老王做主許他收養個族內旁支的義子本也是情理之中。可如今義子變成了義女,又是小門小戶的出身,法老王此舉的含義就又很值得朝臣細細琢磨了。
是為了抬舉那名不見經傳的哈維家嗎?
還是為了對姆蘭家的勢力存了一絲顧慮,借此機會敲打他們自覺收斂?
有人哂笑,有人慨歎,當然大多數人還是暗暗豔羨這哈維家庶女的好運氣,能夠得蒙這麼多大人物的青眼一舉飛上枝頭變鳳凰;卻也有明眼人含笑搖頭,一舉道破了其中的玄機:“你以為這丫頭的出身很不起眼嗎?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哈維家的女兒原是長依。悠思南一手提拔上來的得力幫手,這恩典無非是她自己開口向王上討的!連賽特大神官都須得賣她的麵子,西蒙大人就權當天上掉下個女兒罷了……你再瞧瞧這樁婚事,全是悠思南家在用心操辦;連辛多。悠思南都親自出麵主婚,嫁女兒的哈維家反倒是不敢插手了。”
雖則那侍衛長本就年輕有為,可是如今哈維家的女兒身價被直接抬了三抬,倒是顯得他過分高攀了。不過法老賜婚的榮耀可是新王繼位後的第一樁,以少年王這手段果決雷厲風行的個性,這樣的事情怕是他在位期間也隻有這麼一回破例了;攀上了如此顯赫的嶽家,艾利卡想來也不會在一個小小的侍衛長位置上屈居太久——別的且不提,長守。悠思南的手中可是實打實捏著兵權的。
看戲也罷,羨慕也好,法老王拍板定下的事情自然沒有人再敢多嘴幹涉。婚禮進行的相當順利,甚至身處內宮的長依在儀式當日因為無法親自到訪,便直接打發人送來了她最愛的那個水晶瓶,口口聲聲是要給阿齊茲宅添一點喜氣。在外人看來,這無疑是一種替新婦撐腰的舉動——開什麼玩笑,埃及上下還有誰不知道那瓶子原是法老王現采了一個水晶礦脈,不惜讓人將水晶原石整個兒挖出來精心雕琢了許久,就隻為博她一笑的?
觀禮的同僚們紛紛為著艾利卡感到壓力山大。
這不是示威,這根本就是紅果果的警告。長依送的這份禮哪裏是一屆侍衛長可以消受的起的?這簡直就是在說,若是慢待了今日嫁給你的女人,就等於慢待了我,慢待了悠思南家,甚至慢待了做主此事的法老王;但凡露米娜在阿齊茲家收了半分委屈,坐鎮的長依都不會善罷甘休。
彼時盛裝的露米娜神色不鬱,厚重的妝容也不能徹底掩蓋她臉色的蒼白,隻是視線無意的掃過那水晶瓶時卻難得露出幾分嘲諷的笑意;倒是艾利卡在拜謝這份恩典時的笑得分外真誠,令人無法判斷他究竟是裝傻還是真傻。
可是不管怎麼說,這段姻緣已經在神明的見證下就此落實——卻也有好事者無聊的調笑道:“長依大人近日裏都不怎麼現身了,若不是冷不丁冒出來打發人送來這麼一個瓶子,我險些都要忘記此事原是她做的主了。”
“噫——前些日子不是才選了一批婢女麼?這男人總是喜新厭舊的,她已經仗著母族撐腰得意了這麼久,也是該消停消停的時候了。她哥哥前日的調任令你可看到了?明升實貶,手裏的兵權可是被剝了大半呢……”
“自前番赫梯王到訪和談之後,悠思南家似乎已經不同往日那樣入得王上青眼了。”
朝堂裏微妙的風吹草動總是能觸動旁觀者的神經。
“別忘了昔日的薩拉家是如何倒的……今時今日,一旦沒了內宮的長依,誰還保得住悠思南一門的榮光?”
外臣口中沉寂已久的長依。悠思南,此刻正在耐心打理著一度被她荒廢掉的草藥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