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長思殉國後,那一片用來抑製她心疾的琉璃草便被長依連根拔去,如今新種了數種不同的珍惜草藥,照顧起來倒是要費上一些心思。好在有小黑貓貝倫搖著尾巴圍著她一圈又一圈的打轉,枯燥的工作倒也不再那麼無聊了。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將雙手浸在備好的清水裏洗淨,長依這才俯身將貝倫喵抱回懷中:“都叫你不要再亂跑了,爪子蹭的這麼髒,一會兒又要踩的我滿屋子都是泥!”
“喵~”
“好啦好啦,真拿你沒辦法……”
沉浸在溫暖懷抱中的貝倫喵乖乖舔了舔她的手指。
無法再生氣的長依隻得在擦淨小肉爪後將它抱回了屋子裏:“肚子餓了嗎?我去替你將牛乳熱一熱。”
“喵。”
有奶就是娘的小黑貓頓時低頭將腦袋埋在香甜的牛乳裏。
長依微笑著揉揉它的小腦袋,不再打擾它享用美味的午餐。
自露米娜風光出嫁後,隻餘下她一人居住的東配殿便顯得愈發寂寥;好在,不再負責打理事務的長依如今除卻能夠騰出手來照管她的花花草草,對於貝倫喵也能親力親為的仔細照料。
“真是個愛撒嬌的孩子……也罷,就趁現在,讓你盡量任性快樂的做你想做的事情好了。不過,等到我不能陪伴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也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堅強的成長,耐心的長大……”
“喵?”
懵懂的小黑貓,怎能聽懂主人口中的離別之語呢?許是些微察覺了她的愁緒,貝倫喵歪著腦袋叫了一聲,很罕見的丟下了碗中溫熱的牛乳跑回了長依身邊,很是賣力的將小肚皮賴在她的腳上打起滾來。
“喵~”
“……”
人與貓正待難解難分時,忽而又有婢子敲門傳話:“長依大人您在麼……王上正打發人四處尋你呢。”
長依微微蹙眉起身,將貪吃又耍賴的貝倫喵撥回原處繼續對付它的牛乳。這才輕輕推開屋門向外瞧了一眼——倒是個麵生的婢子,眉眼之間除卻安順,卻又有些得意的神色:“原來大人您在呀……王上已經找了您半天了。”
“尋我?……有什麼事?”
“這個奴婢也不知道呢……”
老實說,她沉寂了這些日子後冷不丁被魔王想起,總讓人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安感。好歹按下了這些心緒,以清冷的目光細細打量著這婢子的表情:“是麼?那麼我倒是想問問……究竟是誰這麼無趣,無緣無故的偏要打發你來給我傳話?”
“……是掌事女官吩咐的,奴婢委實不知詳情。”
許是被長依古怪的眼神盯了半晌,毛骨悚然的婢子莫名的有些心虛:“長依大人還是不要耽擱了,王上尋您尋得很急……”
“哦?那麼你去幫我給掌事女官傳個話——就說……我的貓病了,我得留下來仔細照料;有什麼問題,叫她自己去回了王上就好~”
長依嗤笑一聲,抬手作勢便要關門。果然被那婢子猛力抵住,終是不得不低頭哀求道:“長依大人恕罪,請不要為難奴婢一個傳話的……”
雖說長依昔日在內宮呼風喚雨的風光已經不再,可縱使虎落平陽,也不至於淪落到被一個傳話的婢女三言兩語就打發了的地步。縱使失去了帝王的恩寵,她的背後還有整個悠思南家作為依仗——何況,她還沒有就此倒下呢。
果然宮中的風向吹得極快,隻消魔王冷落她幾日便又拜高踩低不識得眼色自個兒蹦出來作死的。長依冷笑著覷她一眼,大力推開她的手將屋門攏的嚴絲合縫:“我叫你怎麼回話便怎麼傳,天塌下來有我自己扛著!你若是糊糊塗塗的弄不清情狀,便叫你的掌事女官親自過來與我說清楚好了——再不濟,你們大可以將話頭捅到王上哪裏去,就說我拂逆聖意抗命不從,叫王上許你帶上幾隊親衛來將我綁著去回話也沒問題!”
隨後將屋門粗暴的從內反鎖,任憑那婢子怎樣的拍門哀求皆是充耳不聞。她曾經打過法老的耳光,她曾經被法老惡狠狠捏住過脖子,她甚至已經有些數不清魔王究竟幾次惡狠狠發話說要拿她的性命了——在她已經徹底破罐子破摔的今天,忤逆不從一個傳召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