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法老也敢手腳輕浮,你是不想要命了嗎!
那還是她初次站在他身邊的時候,以風雷之勢向獻媚討好的舞姬狠狠甩了一耳光。
——自己有滿宮的嬌妻美妾,單方麵的又來要求別人答應……我才不要。
她也曾站在對等的角度上,以戀人的方式,要求他許下這等任性胡來不可實現的誓言……
誰能料想到因緣輪丨轉命運嘲弄,今日的她卻能維持著得體的笑容來,主動向他舉薦各色如花似玉的美丨人。
“曾聞北地小國多出美丨人,王上的母後原就是米坦尼出身——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長依這一句讚得極其由衷,複又將酒壺傾倒,任由清亮的酒液滴入黃金的酒杯中,雙手托住奉至他麵前:“既是屬國誠心,獻上這諸多女子前來侍奉法老王。王上何不挑選幾個中意的納入後宮,一則全了他們歸順埃丨及的心意;二來長依日裏得閑,也能多些姐妹來與我作伴。”
這一句她說得極其坦然順遂,舉手投足間明眸皓齒言笑晏晏,分明是醉得化不開的風情,卻宛如一根無形無跡的刺,狠狠紮入他與她內心最柔丨軟珍視的部分。可惜她痛得已無知覺,所以流不出眼淚;他痛得早已習慣,更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流露而出。
法老王待她的態度依舊寬和,以極其溫柔的語氣昭示著對於她的無邊寵愛:“那麼長依隨意說一說……這群人裏你喜歡誰?我叫她留下來伺候你——再不濟,我讓她們全都留下來,日日專門與你作伴可好?”
“王上說笑了!這可是敬獻給您的美丨人,哪能成日裏陪著長依閑話家常。”信手執起一副羽扇掩住唇角的笑意,殊不知華羽遮蔽之下的半張臉,不能為人所見的卻是極其扭曲的表情;可一旦將這一層庇護拿開,她便又總是無懈可擊的微笑表情,以謙和恭謹的態度柔聲道:“宮中閑置的寢殿眾多,無人居住總是可惜了——長依有個不情之請,莫不若將我昔日所居的東配殿也清掃騰挪出來,也好留給新進的姐妹們居住吧?”
她眉眼間的笑意依舊,女官卻及時發現了掛在少年王臉上那層即將凝固的微笑。當即張口將此事揭過:“長依大人有所不知:王上曉得您最為念舊,昔日您的物件擺設一概留在原處不許旁人亂動呢!王上早已吩咐下了,東配殿隻許您一人居住,除卻日常的收拾打掃,不許宮人們粗心傷了一草一木——單說那草藥園子,也還按照您的習慣安排了花匠仔細打理著。”
複又被長依銳利的眼神掃過,略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去:“縱使是要騰挪宮殿,也不值得擾動長依大人的舊居:現放著清掃重建的西配殿在那裏呢……”
“那死過人的地方不吉利,還是不要安置新人進去了。”長依眼皮也不抬的便否了,指尖輕輕丨撩過羽扇細細的絨毛,“你若是有心,提前整理些從前閑置的寢殿出來也就罷了。”
“說起來我也還沒問過你,這裏的一應陳設你可喜歡麼?”
回過神來的魔王,亦是回丨複了王者的姿態,含笑繼續向她施舍著所謂恩寵。長依垂眸,回以一個羞怯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王上抬愛,長依銘感於心。”
自先王丨後去世,大阿克卡南王便沒有再另立新寵的意思,這原本獨屬於王丨後的寢殿便成為法老王父子睹物思人之處;待到新王繼位,對這裏的一應布置就更是珍視無比。如今長依乍一遷入,雖則沒有做出什麼大的布局改動,不過諸多細節上顯然都是順應了她的心意來得——譬如那一層遠觀霧蒙蒙的紗帳,譬如她喜愛的柔丨軟絨毯。女官極是乖丨巧,先前法老王前往沐浴時,便順著兩人的話頭摘來了最新鮮盛放的蓮花插了瓶,如今正擱在窗口如月下美丨人一般展丨露著它優美的身姿。
這一下話題由人轉移到了布置上,侍立在下首的美丨人們也便成了擺設。顯然魔王並不想再與她討論有關這些舞姬的問題,長依也便知趣的不再去提——忽一撫掌,擱下碗中熱騰騰的羹湯驚道:“我險些忘了!貝倫今丨晚可喂過了?”
既然先前她曾開口問過這隻貓的事情,唯恐她借此發作的女官早已將小黑貓抱了來;隻是礙著法老在前,不敢開口叫人抱來她身邊。如今被問道,當即是笑著答了:“按照長依大人的吩咐早已養在外間了,明日便抱來與您作伴。”
“既然長依掛念,現在就讓人抱來吧。”
女官早已預料到這個結局,隻是若法老王不主動開口,她是不能自作主張的。當即笑吟吟允諾,向著外間揮了揮手:“且將長依大人的貓送來!”
小黑貓貝倫離了主人半日,早已顯得有些焦躁不安,好歹被宮人以鮮美可口的牛乳穩住了一時。隻是吃飽喝足之後,便一直咪丨咪叫著躁動不安起來。如今得以脫手,負責照料小貓的婢女倒是在心底裏暗暗將漫天神明好生感激了一次,迅速抱起小黑貓送到兩人的麵前去。
甫一聞著主人的味道,貝倫喵便從侍女的懷抱中猛地驚起,掙紮著跳到了地上,信步小跑圍著長依一連饒了幾圈——在被長依撫著它的小腦袋稍作安撫後便滿足的咪丨咪叫著,複又作死的向著法老所在的位置蹭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