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馬哈德和賽特兩人談妥最後的慶典布防事宜後,卡裏姆長舒一口氣,將手中的紙卷攏了,轉而同艾西斯抱怨道:“如今王上執意捧著悠思南家,昨兒特意把我叫過去言明要將辛多的位置挪了,安排在西蒙大人前麵——你們瞧瞧,這又算是個什麼事兒!悠思南家的權丨勢再大,總也不能壓倒了曆代侍奉王室忠心不二的姆蘭氏族吧?”
“這事兒我早已同王上說過不妥,結果反倒挨了王上一頓駁。”艾西斯一攤手,眸底分明是一閃而過的精光,“想來王上此前從不是這樣的人,如今性丨情大變,倒像是有些刻意了。”
“我早就說過,不能把那長依。悠思南留在法老王身邊給他灌迷丨魂湯!——”
馬哈德的態度很是強丨硬,卻又被艾西斯輕輕以眼色示意他點到即止。回首看去,西蒙依舊是笑眯眯的走過來,拍一拍他的肩膀:“馬哈德,老成持重原是你最大的好處,如今怎的耐不住性子要去計較這種瑣碎小事?一個位置而已,讓給辛多那老骨頭坐一坐又有何妨?”
對於將一生都獻給王室的西蒙。姆蘭,馬哈德無疑是發自內心的尊重。迅速低頭行禮,反省的言辭極是懇切:“是我失言了。”
“馬哈德你是個嚴謹穩重的人。不過就性格而言,卻也是個如賽特一般的直丨腸子,藏不住那麼些彎彎繞。”在王城摸爬滾打一生的西蒙自然精明無比,對於如何洞悉帝王的心意亦是深諳於心——“王上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我身為王室的仆人,隻消遵從他的命令將本職工作一一辦妥就好。”
複又露丨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壓低聲音詢問道:“長守。悠思南的舊部,你可安置好了?”
“……那長守。悠思南倒是不似他的妹妹這般為人,出身權丨貴卻極能吃苦,肯擔當也講義氣,亞曆山大城的將士們大多是敬愛他的——不過他交割兵權的時候也並無二話,隻囑咐了我要多多同王上諫言,給駐守邊境的將士們多發放些軍餉,好叫他們的日子也能過得富餘些。”
“那孩子的確是個領兵的好手,真是可惜了……”
“?”
“無事無事。”
西蒙隨意揮了揮手:“我沒有子女,原是羨慕著辛多那兒女雙全的好福氣的。不過細細想來,兒女的確本也是前生就欠下的債。先前大祭司殉國的時候,簡直如同去了他的半條命;如今王上開恩憐憫將他的兒子調回王城,也算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了。”
“可是王城的守備……”
“你要記住,馬哈德——”麵露微笑的西蒙覷一眼神色晦暗的賽特,“底比斯的守備軍從不會擁護任何人。他們侍奉的,永遠都隻有法老王一人。”
“……”
馬哈德微微怔忡了一瞬,很快便靜下心來,反複細思西蒙這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雖則如今底比斯的守衛軍名義上是由他與賽特一起統領,可這一支軍丨隊卻是掌握在曆代法老王手中,對王室忠心不二的絕對力量。昔日大阿克卡南王臨終前,與千年積木一起交付至攝政王子亞圖姆手中的,不就是對於這支軍丨隊的絕對調動權麼?
那是隻效忠於法老王的軍丨隊,長守。悠思南根本就沒有動丨搖的可能。
反之,將他調回底比斯的動作,卻將他昔日在外領軍殺伐時擁護他的舊部重新洗牌,處理的一幹二淨……
馬哈德恍然醒丨悟,有些不可置信的抬眼瞅著西蒙。年老的神官諱莫如深示意他不必再提,循著響徹全場的鳴鍾聲,轉而望向位於高處的王座。
今日是慶賀他登位周丨年的盛典,官丨吏祭司乃至於前來朝賀的使節,各自安坐在指定的位置上等候法老王的到來。聽得禮官一聲長長的宣告,列於道路兩旁的眾人紛紛俯首帖地虔誠下拜;埃丨及的少年王一路目不斜視,攜著他最為寵愛的長依,一齊駕臨了這熱鬧的會場。
他極其親丨昵的牽著長依的手,大步流星登上專屬於他的王座,複又以溫柔的眼神示意長依坐在他的身旁。這才回顧殿內跪拜的眾人,對禮官微微頷首。
“各位,尊貴的法老王允許你們抬起頭來,與他共享今日的慶典。來吧!繼續歌舞歡慶,展現我們偉大埃丨及的富庶與繁榮!”
聞得此語,在場的眾人才被允許抬頭一睹少年王的氣勢與風采。許是因為對於今日的布置十分滿意,素日裏不苟言笑以殺伐果斷冷酷決絕之名震懾整個大綠海的魔王竟然露丨出了寬和的笑意,接過侍女遞來的美酒於鼻尖嗅了嗅。
複又扭頭俯身,貼在長依的耳畔輕輕道:“今日丨你允許我喝幾杯?”
“王上在說笑——今日這樣難得的慶典,您當然要享受到盡興才好。”
“那麼今丨晚若是我醉了……就宿在你的寢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