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磽磧位於寶興縣北部、夾金山以南,地處偏僻,氣候寒冷,貧困落後,是藏民聚居區。6月11日,寨內的藏漢人民聽說紅軍將至,在小街上掛起三道歡迎的紅額(當時居民叫“天花”),街頭擺起了“吉露”,用紅布圍著大方桌,桌上放一個盤子,盤內放著10樣果品(謂之“十樣錦”)和長頸水壺,家家門前放著開水,迎接紅軍的到來,簡直像過節一樣。中午時分,紅軍先遣隊來到寨外,頓時,喇嘛吹起莽筒嗩呐,群眾放起鞭炮,敲鑼打鼓把紅軍迎進寨內。紅軍進寨後,十分注意宣傳工作,貫徹黨的民族政策。隨先遣隊來的楊參謀向額德姆等20多位喇嘛和群眾當場宣布了紅軍紀律:一、不進老百姓的住房;二、保護寺院;三、不隨便吃群眾的東西;四、不拿走“夷家”一點財物,等等。還給紅軍戰士定了一條紀律:不準任何人進入喇嘛寺的經堂。臨走時,他還把寺後土司占據的一大片土地劃給喇嘛寺經營,並寫了一張字據,蓋了紅軍的印章,作為土地歸寺院的憑證。
在開始爬雪山前,中央紅軍在大磽磧附近頭道橋的大空地上,召開了動員大會。然後,紅軍指戰員經過簡單的準備,如用柏樹皮、幹竹子紮起一個個“火照”,砍來竹竿、樹條做成拐杖,把從天全、蘆山一帶買來的幹海椒發給每個人禦寒,便向夾金山前進。
夾金山,是中央紅軍長征中跨越的第一座大雪山,海拔4000多米,終年積雪,空氣稀薄,沒有道路,沒有人煙,氣候變幻無常,時陰時晴,時雨時雪,忽而冰雹驟降,忽而狂風大作,有“神山”之稱。有首歌謠說:“夾金山,夾金山,鳥兒飛不過,人不攀。要想越過夾金山,除非神仙到人間。”來自南方衣著單薄的紅軍指戰員,要越過這人跡罕至、禽獸無蹤的雪山之巔,困難是難以想象的。
紅軍於6月12日從大磽磧地區出發,在“征服夾金山,創造行軍奇跡”的口號鼓舞下,開始向夾金山進軍。紅軍先頭分隊邊開路邊行進,稍有不慎,就會滑下雪崖,葬身雪窟。紅軍廣大指戰員冒風雪,戰嚴寒,手拉手,艱難地向前邁進,餓了就啃點幹糧,渴了就抓把雪解渴,累了也不敢休息,因為一坐下來就有再也站不起來的危險。為了不使戰友們掉隊,指戰員們發揚階級友愛精神,互相攙扶著,一步一停,一步一喘地向上攀登。在快接近山頂時,忽然天空烏雲滾滾,刹那間,狂風大作,大雪夾雜著雞蛋大的冰雹,沒頭沒腦地向指戰員們襲來。有的傷病員倒在雪地上再也沒有站起來,他們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長眠在雪山之巔!中央紅軍廣大指戰員就這樣懷著必勝的堅定信念,發揚不怕苦不怕死的革命精神,以堅韌不拔的頑強毅力,同心同德,團結互助,戰勝風雪嚴寒和高山缺氧等重重險阻,終於征服了“神山”,跨過了第一座大雪山,真是“天空鳥飛絕,群山獸跡滅,紅軍英雄漢,飛步碎冰雪!”r>對於爬雪山的艱難情景,老紅軍謝良(五五年少將)在回憶中說:
越往上爬,氣溫越低。寒風吹在身上,冷颼颼的;雪粒打在臉上,像刀割似的疼痛。我們身上穿的都是單衣,幾乎和沒穿衣服一樣。有的同誌把毯子裹在身上,也無濟於事,仍凍得渾身哆嗦,牙齒打戰。特別是一雙腳,長時間在冰雪裏行走,草鞋浸濕後凍上了冰,硬幫幫的,磨得生疼。很多同誌的腳被冰渣劃破,鮮血直流。……
再往上走,空氣更加稀薄,胸口就像壓著一塊大石頭一樣透不過氣來,兩條腿也像灌了鉛似的沉重。每向前邁出一步都要花費很大的氣力,連著走幾步心就跳得格外厲害,甚至頭昏目眩,仿佛整個雪山也都晃動起來。……
……
快接近山頂時,山勢更加險峻。風大,路滑,經常有人跌倒,甚至從雪坡上滾下去。不少同誌已精疲力竭,走幾步就呼呼直喘,隻想坐下歇一歇。……但是一坐下來後,就再也起不來了。……
……
在路的兩旁,可以看到一個個隆起的雪堆,使我們感到沉痛,同時又使我們警惕起來,仿佛那些犧牲的戰友對我們說:可不能鬆勁呀,一定要拿出身上所有的力氣,咬緊牙關,堅持到底,戰勝這冷酷無情的大雪山!
中午,部隊終於登上了山頂,高高的大雪山被我們踩在腳下了!戰士們歡呼起來。歡呼聲響徹冰山雪嶺,在山穀間久久地回蕩著。……
爬雪山,最困難的還是那些年老體弱的同誌、婦女、傷病員,以及肩負比較重的物資的戰士。楊定華(即鄧發的化名)在《雪山草地行軍記》中說:
……夾金山的雪不但不能“賞”,而且會冷死人的。夾金山上每天下午則大雪紛飛,冷氣遮蔽著整個天空,所謂“烏煙瘴氣”的俗語,對於夾金山上是最適當的形容詞。照例想來,上山走快一點,身上發熱,就可以禦寒,然而空氣卻不容許你這樣想。因為山上空氣異常稀薄,呼吸異常困難,因此隻好慢慢地一步步來走。吃辣椒水的辦法,結果隻對身體強健的人起了作用,對身體弱的人則不生效力。這些體力弱的人竟有些冷得牙齒啪啪地響,有如機關槍發射的聲音,甚至臉上也改變成黑黝的顏色。……有青年將軍之名的紅軍第一軍團軍團長****和總司令部的偵察科長胡底因身體衰弱,山上氣壓太低,幾次暈倒,以後是在同誌們的極力協助之下,才渡過了夾金山的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