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6 算卜(1 / 3)

其實關於我三叔所精通的天星風水金烏之術,還是得自於我家祖上傳下來的那本《天星縱橫風水秘錄》。至於這本書的由來,還得從我太爺那輩兒說起。-

我太爺名叫夏國盛,字東初。說起來我們夏家祖上上幾輩,在老家渭南蒲城一帶都是屈指可數的富戶,良田千頃,牛羊成群,仆從無數。常言道“富不過三代。”但到我爺爺的爺爺那一輩,剛好就是第四輩,也不知怎麼的,好像是在山西鋪號有了什麽變故,折了大本,家道開始沒落。就到我太爺夏國盛那一輩,便已經無半點家財傳到手裏。說這夏國盛也當真是個擅長奉迎,八麵玲瓏的一號人物,他早些年讀過一些易經、八卦之類的術書,便籍此為根本,跑到鄰縣華陰擺了個小攤,作個仙風道骨的扮相,替人看相測字。-

看官要問了,這擺卦攤開相館幹嗎不就在蒲城而跑到鄰縣去呢?這終歸是有原由的。原來夏國盛看的明白,好歹自己祖上也是這方圓百裏知名的富豪之家,雖是家道中落,窮的叮當響,再怎麼著他到街麵上一走別人見了還得照著禮麵上的規矩叫他聲夏少爺,甭管這麼叫他的人誠不誠心,也甭管實不實意,怎麼說人家這禮麵是到了的。夏國盛覺得這怎麼說也還是祖宗先人留下的福祗,倘若將這卦攤擺在這蒲城縣裏豈非辱沒了祖宗的名聲?就算這祖宗的名聲不要了,可自己這二兩稱全蒲城縣誰不知道,恐怕一個子兒也不肯拋給他。-

可在鄰縣的這營生也不好做,畢竟他那兩把刷子糊弄人一次兩次還可以,時間長了,整個縣城沒一個再理會他的。-

夏國盛心想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但他在這裏混吃混喝這麼多天了,他也總結出一套路子來。於是收了卦攤,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了縣城,從此浪蕩江湖,不過吃的還是那口飯,不過方法不同了。把蹲死點兒改成了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他本就是無家無口孑身一人,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這樣的日子雖是獲利微薄,亦免不得風餐露宿,但也落得個逍遙自在。連著幾年,夏國盛上甘肅下河南,過了黃河到了山西地界,運城、臨汾、長治、陽泉、太原的轉了一大圈,也有了幾個錢的積蓄。這一年,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想到這麼多年走南闖北的雖沒攢下什麼家業,也沒娶到媳婦,但好歹風餐露宿的卻也無病無痛,雖是平時招搖撞騙有時露了馬腳難免叫人痛打一頓,但也還是腿腳俱全。想來應當是得蒙死去的先祖們多方庇佑。便想著回老家浦城去看看,順便祭拜一下作古的先人祖宗們。眼瞅著快到秋天了,即便從運城出發,一路招搖撞騙的走到山西芮城縣風陵渡,準備搭船渡過黃河到陝西地界。心裏估摸著過了黃河,再一路招搖撞騙的回到老家蒲城,差不多就該接近年關了。-

我太爺夏國盛一路往西到了風陵渡,卻不巧正趕上黃河潮汛,原來那一年黃河上遊天降大雨,黃河水位暴漲。夏國盛還沒趕到渡口,便已聞得水聲如雷,等到得渡口邊上,不由便是一怔。原來那風陵渡正是黃河水勢平緩,河麵寬闊的一段。可現在一看,早就聽說今年上遊雨水大,卻沒想到一下子漲得這河麵如此寬闊,隻見得濁浪滔天,遠天排空。黃河水就好像翻滾的泥漿,呼嘯翻湧著向東而去。-

夏國盛在渡口來回找了半天,也沒見一隻渡船的影子。好不容易找了專門經營船渡貨運的店號,問他們有沒有船載他渡河。那店家先自瞪大了眼睛,然後才推了推吊在鼻梁上的眼鏡,問道:“敢問客官要到哪兒去?”夏國盛道:“回店堂的話,小可要到陝西那邊去。”

店家聽了,笑了笑又問道:“聽你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夏國盛道:”小可是打長治那邊過來的。“原來我那太爺生來有些小聰明,最擅長模仿各地方言,而且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就算是那方言地帶的土著也未必辨得出真假。那時的世道最是混亂,而夏國盛最是明白在這世道上立足就應該真真假假,是非顛倒,所以他這麼多年來從不肯輕易向別人吐露他的真實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