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爺雖然貪財好利,但也絕非見錢眼開之人。雖然那三個洋大頭在當時已經算是不少的一筆錢了。但我太爺的目標絕非隻是這三個大錢,他心裏卻是自有他的一番盤算。所以當錢老板把那三個大錢放到他麵前的時候,他是眼皮眨都沒眨一下。反而故作不悅的道:“錢老板,你這是何意?”-
那錢老板一聽這話,還以為這錢給的少了,趕忙又掏出兩塊大洋放到桌上,麵帶微笑的說道:“一點小錢,權作卦金,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夏國盛一臉嚴肅的道:“我等方外之人,行走四方,風餐露宿,本的就是為世人消災祛禍,逢凶化吉,絕非貪圖這些黃白俗物,粗茶淡飯足矣!”-
錢老板聽了,連叫幾聲“得罪”,卻不將那五塊光洋收回,而是叫了家中仆子過來,拉到一旁低聲交代一番,那仆子便出店而去。錢老板回過身來,與夏國盛陪個笑臉,連稱得罪。夏國盛便叫錢老板去取紙筆來。那錢老板每日少不得要做好些帳目,這文房四寶自然是少不了的。當下就於那櫃台上硯墨把筆,就紙上隨手寫了一字,呈到我太爺夏國盛麵前。夏國盛執手接過一看,一時間間將那眉毛都擰成了麻花兒。那錢老板看他這副表情,立時也是心驚膽戰,隻聽夏國盛沉聲道:“不妙,不妙。”隨口吟出幾句偈語來:“情到深處意最真,雨到冷時雪紛紛,勸君凡事且莫愁,從來禍福不由人。”-
錢老板聽的雲裏霧裏的一片茫然,正要他道出一般詳細來,卻又聽夏國盛道:“我觀先生天庭飽滿,麵上帶有一股祥和之氣,算來命裏雖是攢不得萬貫家財,富貴一方,但豐衣足食尚是綽綽有餘。然而這天命之數,吉凶禍福,恐不能以周亮工字觸之學來一字而斷,還請閣下報上你的生辰八字來,讓小可為你一斷禍福。”-
原來我太爺夏國盛那裏懂得什麼“周亮工字觸之學”,其實他壓根就沒想著要給他測這個字,這般故弄玄虛卻隻是分散那錢老板的注意力,以便於後便將他套的更深。拿錢老板也是個肚中沒多少學問的人,聽他這麼一說,忙依言自己生辰八字報與他知道。-
我太爺夏國盛接了那生辰八字,裝模作樣的閉上雙眼掐了半天的手指頭,又喝了幾口茶,點了根煙,悠閑地吐出幾個煙圈兒,方才緩緩而言,先是從那錢老板的“命宮”開始算起,然後再說到什麼“破財”、“衝難”、“免災”、“改運”的,反正都是些從路邊師傅那裏學來套話,順口溜,直唬得那錢老板一愣一愣的,心裏雖然不懂,卻也是不好意思問出來。-
原來那算命一行,尤其是像我太爺這般不學無術,坑蒙拐騙的,就糊弄人這一行卻也有一番技巧。大凡像這般的,先問了人家生辰八字,然後就要從所謂“命宮”開始算起。比如說,你是丁卯年,卯巳日,己醜日,未醜時生人。照命上算,醜時頭克父,醜時尾克母,醜時中間不克。”這樣一來,僅憑一個醜時就設下三個埋伏,到時候算客無論是高堂雙親都還健在,亦或是父母雙親哪一個先亡故的,他怎麼說都對。萬一父母雙亡呢?他又會給你來個己醜相衝,這一衝,衝得你父母雙亡。這樣一來,怎麼著都對,怎麼著都不會不準。-
倘若是給一個人推算流年行運,可以把過去和未來混起來說,說得對就是談他過去的事,說得不對就是談他未來的事,反正誰也無法預料。更何況算命大師從師傅那裏學來許多套話,順口溜,叫你似懂非懂,模棱兩可,很難說它對不對,反正隻要你說出真實輕快,那些話都能靠上去。比如,說你“好來好去好心在,多財多寶也多憂。門前有樹鳥不宿,天上三星接我來”。你說對不對?用在任何人身上,你都不好說對,又不敢說不對。我太爺用的就是這法子,那錢老板見識淺薄,哪裏識得透,一時間將頭點的跟個雞啄米似,不由得對我太爺佩服的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