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那一劍正中那僵屍頭顱的眉心,那鬆紋古劍乃是鑄劍名家以五山之精,混以上古奇鐵鑄造而成,端得是可以“水截鴻鵠,陸斷牛馬”。割發斷鐵,鋒銳異常,豈同於普通刀劍?又兼是極具靈通法力的神器,當下直將那頭顱一劍紮了個對穿。頓時那頭顱青煙升騰,頭顱的皮肉顱髓也如方才那屍身一般化作膿水,隻一刹那間工夫,便已皮肉俱消,變成了一個白牙森森的骷髏頭。-
那道人用劍將那骷髏頭挑入那骸骨之中,又摸出一道黃紙符來拋到那骸骨之上,默念得幾句咒語,那黃紙符立時化為一團火焰,那火焰驀然延伸開來,將那一堆骸骨緊緊包裹住火勢熊熊的燃燒起來。不消半刻工時,已然燒成一團白灰。-
我太爺夏國盛坐靠在那門口,見得那道人這一番施為,早已是看得目瞪口呆,兩個眼珠子都好似要掉出來。那道人自背後取下劍鞘,將那鬆紋古劍還歸鞘中,又複背到背後。做完這一切後,方才走過去俯身拍拍夏國盛的肩膀道:“你如何還不起來?”夏國盛這才回過神來,眼光木然的看著那道人。那道人見他這般,又道:“你莫是要準備在此處過夜?”-
夏國盛這才真正清醒了過來,趕忙站起身來跟隨那道人走出去。到得門外,依稀可以看到天際一輪模糊的圓月,那雨後的濃霧也依舊未曾散去。夏國盛緊跟隨那道人奔那臨近的鎮子趕去。因是剛下過大雨,荒路之上本就坎坷難行,此時又更加是泥濘不堪。那道人一路之上健步如飛,絲毫不為那路況所擾。然而這可苦了我那太爺,道路難行不說,又是這夜色迷茫大半夜的,哪裏見得幾許光亮?那道人練就一雙夜眼,此般自然不愁。而我太爺夏國盛豈有這些神通,一上路便差點把腸子都悔青了,暗暗埋怨自己上路的時候怎麼就忘記帶個火把。一路之上,也不知摔倒了多少次,粗略計來,隻怕也是個兩位數。好不容易奔到那鎮子上,夏國盛整個兒已經成了一個泥人。-
那鎮子倒是也頗具規模,店鋪商號也不下百十餘家,這也是憑籍了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這規模放在現在,自然是不值一提,可放在那個年頭,規模已經算是極其宏大的了。此時的時辰還不算太晚,但因是天降大雨的緣故,街道上早已無人行走,店鋪商號也早已關門打烊,連那巡夜打更的,隻怕也早已躲到哪個避風擋雨的角落裏打盹去了。對於住家人戶來說,這樣的天氣隻要不仿礙到日常營生和生活起居,八成是再美妙不過的了,人們不但可以在關上門在屋子裏生上一盆炭火,煨上一壺老酒,再吩咐婆娘下廚做幾個小菜,切二斤燒臘,呼朋招友的喝個混天黑地,人仰馬翻。還可以展示一番成功男士的威嚴,肆無忌憚的罵老婆打孩子。更或者是圈在被窩裏一邊聽著雨打芭蕉一邊看禁書。反正一切雜七雜八隻要是自己想做的不管是缺不缺德的事都能做出來。這些倒是全了,但是像我太爺夏國盛和那道人這般風雅的,今夜怕是找遍黃河兩岸也決計不會再有第二對。二人好借著那朦朧的路燈的光氣兒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客棧,然而那門卻是從裏麵關了個嚴嚴實實,也未見得門縫裏透出絲毫光氣兒,想是那店家看到天降大雨又無人投宿便早早打烊歇息了。我太爺夏國盛一身泥水都糊到了後腦勺,早已是饑乏不堪,一心想找個客棧好生歇息歇息,見了這是家客棧,便如同餓崽子見了奶娘一般再也舍不得再多走一步,當下便擼起袖子上前去狠命捶門。這一番動靜可是不小,然而那店家似乎是睡得太死,直到我太爺因為半夜擾民被對麵人家罵了足有三四遍,那客棧門縫裏才看到有了些燈亮兒。那門緩緩開了一道縫兒,一個中年瘦削漢子披著件青布褂兒打著嗬欠提著馬燈探出半個身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