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說,解了他身上的蠱,定然會要了娘的命?”
蘇夫人沒說話,然而臉色淒然,已說明一切。蘇蘇捏緊了拳頭:“不,不,女兒不能這般自私——還有別的辦法是不是?”她滿懷期望地望住蘇夫人,蘇夫人卻黯然別開了頭,語音顫抖:“已經晚了,他身體裏的蠱已發作起來,我再不能控製住,不解除,他定然會死!”
蘇蘇倒進蘇夫人懷裏大哭起來:“是因為我,全是因為我,若然我不曾遇見他,不曾與他相愛,那蠱也就不會發作,他不用死,娘不用死,我也不用這樣難過,我寧願自己去死!”
蘇夫人摸摸她的頭:“娘做的事,自然由娘來承擔後果!”她轉臉望向老怪物,“師兄,你會幫我吧!”不是請求,是肯定的口氣。
不待老怪物答應,蘇蘇已叫起來:“不,我不能讓娘你死!”
“那麼你要眼看著段深飛死麼?”
她狠狠搖頭:“然則,即使解了這蠱,他一樣活不長久是不是,那又何苦……”
“如果他能一直心平靜氣,也還是能活上十幾年!”
“然而這十幾年,卻要用娘的命來換!”她死死抱住蘇夫人,“我寧願用我自己的命換!”
蘇夫人不耐與蘇蘇糾纏,向老怪物使個眼色,老怪物默然不語地欺過來,迅疾絕倫地點了蘇蘇睡穴。
再醒來已是第三日的早上。
蘇蘇睜開眼睛,腦袋還有些糊塗,仿佛昨日種種不過是一場大夢,然而床外傳來嗆嗆隱約的哭聲,這令她胸口狠狠一悸。她猛地坐起身來叫:“嗆嗆,我娘呢,我娘她在哪?”
嗆嗆踉蹌撲進來,抱住她,泣不成聲。蘇蘇心裏隱隱的痛,可是不能相信那是事實,使勁搖她:“你哭什麼,你說啊,我娘呢!”
嗆嗆哽聲道:“夫人她,暴斃……”
蘇蘇身子跟著晃了晃,一把將她推開就往外跑,不期然才出了門口,便撞進了一人懷裏,鼻間飄過一抹渺渺的香,那人驚奇地喊她“蘇蘇!”
一個極陌生的聲音。
她臉上不知何時已流臉了淚,拿衣袖一抹眼睛,才看清眼前之人。那是極陌生的一張臉,輪廓秀麗,如晨霧中白蓮,風姿婷婷。
卻並不年輕。
這張臉莫明讓她覺得有幾分眼熟,可是她確確實實並不識得這個婦人。
婦人猛然抓住她的手:“你不記得了麼,也是,那時你還小呢,哪裏會記得我,我是景飛的娘,我有話,想和你說!”
蘇蘇隻覺得呼吸困難,實在想不到她竟是段夫人,倉促間不知作何作答。那婦人也不要她答言,自顧拉著她往僻靜處走。蘇蘇醒過神來,要掙開對方的手,奈何段夫人竟擒得極緊,不容她反抗,她隻得嘲她喊:“我現在心亂得很,你同我談也是白談,我娘的事,難道你不知道麼,你放開我,讓我去見我娘!”
“你娘的事我很難過,可是也請你體諒一個做母親的心情!”段夫人立住了腳,望住蘇蘇,眼神裏滿是淒涼,“我原本可以不必找你談,直接帶走深飛!”
她們此時置身於後園中的柏樹下,這角落長年沒有人,寂寞得要生了黴。蘇蘇身子站不穩,伸手扶住樹杆,可是眼眸一點點厲起來:“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