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蘇蘇不能做的選擇題,而做父母的最不願意看兒女為難,所以蘇夫人替她做了選擇。
她讓蘇蘇選段深飛。
段深飛身體裏的蠱已發作起來,不得不解,可是解了蠱,蘇夫人便要死。
那乃是一隻本命蠱,以命為引下的蠱。
這些她本不願說出來,隻想讓它爛在肚子裏,隨她死去,可是老怪物嘿嘿笑了一聲,任蘇夫人歇斯底裏,他盡管慢悠悠地道:“你是怕死在你女兒麵前吧!”
蘇蘇聽得雲裏霧裏,可是到底明白過來,這個蠱,不僅關係著段深飛的生死,亦關係著蘇夫人的生死。
蘇夫人已然軟在了地上,臉上慘白,作不得聲,蘇蘇跪在地上抓著她的手:“娘,他說的可是真的麼,可是真的麼?”
蘇夫人不能回答,老怪物歎了口氣道:“你總是這樣心軟,當年是,現在亦是,所以才會落得這個下場!”
蘇蘇恨恨瞪了老怪物一眼,意思叫他閉嘴,分明她武功不是人家對手,上次的傷也還隱隱作痛,可是她見不得蘇夫人被人家欺負,這似乎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她更緊地抓著蘇夫人:“娘,您給我講清楚,這到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氣氛有一種沉悶的慘然,蘇夫人捂著臉哭起來,阿淩突然開口:“地上涼得很,還是起來說話吧!”
蘇夫人猛自哭裏驚醒過來,想起蘇蘇是有身孕的,自然沾不得涼,忙拉著她站起來,哽聲道:“你既要知道,我便告訴你,可是娘希望,你不要後悔你的選擇,如果娘死了,那是娘咎由自取,死也是心甘情願的。”
蘇蘇耳裏嗡嗡作響,像有成千上百萬隻飛蟲振動翅膀,她勉強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有力量承接得住,不論她說了什麼:“娘,你說!”
蘇夫人拿帕子拭幹眼淚,想了想,歎道:“此事要從十五年前說起,那一年段氏夫婦帶著段深飛來求我,求我給那孩子下蠱。我甚是驚詫,段氏夫婦卻說,段深飛天生絕脈,動不得感情,一旦感情激烈,便會引得氣血逆行,立時殞命,所以他們求我,給他種一隻能使人冷心冷情的蠱,並發誓一輩子不給他解除。我自是不敢輕信,細察那孩子身體,果然天生絕脈,然而也不願就下這蠱,卻挨不住段氏夫婦苦苦哀求,終是給他下了絕情絕義,為了讓段氏夫婦放心,我便以命作引,除非我死,不然他身上的蠱,絕不能解!”
蘇蘇像是給萬針穿心,痛得叫了一聲,驚怔地瞪著眼睛望蘇夫人:“娘,你說的不是真的吧,不是吧,段深飛不是這樣對我說的,他分明告訴我,是因為段世伯與段伯母嫌他礙眼,為了一心一意撫養他們所愛之人的孩子段景飛長大,所以才在他身體裏種下的蠱!”
蘇夫人唯有歎氣:“他的確是這樣想的,然而事實卻非如此,這世上哪有不疼愛自己孩子的父母,那根本連禽獸也不如,你段世伯與段伯母,絕不是那樣的人,即使他們並不相愛,卻都是疼愛段深飛的!”
蘇蘇不能相信:“若果然如此,為何段氏夫婦要段景飛取代段深飛,就連名字,也要搶了去,段深飛不才是真正的段景飛麼!”
“並不是搶了去的,段深飛在十年前突然離家出走,音信全無,你段世伯與段伯母傷心欲絕,多虧了段景飛在膝下安慰。他們以為段深飛這一去,大約多有不測,不然一個孩子怎麼會不回家,便讓段景飛改了原來的名姓,不過是為了寄托個念想罷了!”
“那麼,是他一直在騙我?”
蘇夫人搖頭:“他也並沒有騙你,我不是說了麼,在他心裏便是如此以為,他告訴你的,便是他以為的真相。他恨父母,認定了他們為了段景飛舍棄了他,為了段景飛,要害他性命,在他體內種下了絕蠱,然則要他的命是件太簡單的事,又何苦這樣費盡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