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與陳師傅的境況類似,老黃也幾乎整夜沒合眼。他睡不著覺可不是因為出現了兩枚幾乎完全相似的錯金昆侖玉狃獸印章,恰恰相反,他是因為擔心狃獸印章不在鮮卑王巴音諾敏陵墓附近的營地而著急上火。假如印章就在營地,他完全可以把這個情況向盜墓集團的幕後老板彙報,這就等於是把皮球踢到了上級的腳下,責任完全被推卸,能否奪取印章可不是自己的事情了。但是現在最令他不安的是:他不確定白雲飛帶走的確實就是那枚狃獸印章,雖說夜裏向幕後者彙報的時候自己還有幾分自信,但那個時候畢竟有點兒脫身心切,以為虛虛實實地彙報一番就能全身而退,現在看來自己高興得太早了,後麵的任務更棘手。
老黃是“寒冬恨夜長”,巴不得天早一點兒亮,自己好到青格勒圖那裏去打探白雲飛的下落,看看這小子是否拿著狃獸印章就一去不回了,假如真是這樣的話,那幾乎不太可能找到藏匿印章的神秘地點了,估計整個盜墓集團也要像尋找鮮卑王陵墓這樣來尋找狃獸印章的下落了,真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造物弄人。
中國曆史上有名的無神論者王充在他的千古名篇《論衡·訂鬼篇》放入書架中寫道:“凡天地之間,有鬼,非人死精神為之也,皆人思念存想之所致也。致之何由?由於疾病。人病則憂懼,憂懼見鬼出。凡人不病則不畏懼。故得病寢妊,畏懼鬼至。畏懼則存想,存想則目虛見。”
在神情恍惚之間,老黃似乎真的“虛見”一群盜墓集團的成員駕車而來,砍刀板斧地向他劈斫,疼得他大呼小叫,慌不擇路地跌入團夥成員尋仇的恐怖泥淖!
老黃忍著手臂上的疼痛,努力睜開眼睛,已然深陷泥淖不得脫身,即便真的是刀劈斧斫也不得不坦然麵對了。不過與他設想的血腥場景大相徑庭,他並沒有被冷兵器肢解,而是姿勢十分難看地癱倒在床下!原來是虛驚一場,是自己在朦朧恍惚之際跌落床下了。警覺地四圍掃視一番,天已經大亮了,一束明亮的陽光從側頂透氣孔斜射進來,整座帳篷內除了自己空無一人,弟兄們早飯後都去陵墓附近擴大勘探範圍去了,老黃這才扶著床沿爬起來,嘴裏大膽地咒罵人妖魔鬼怪,一邊揉著酸麻疼痛的手臂,一邊盤算著如何向青格勒圖打探狃獸印章的下落,步履蹣跚地走出帳篷向青格勒圖的駐地帳篷走來。
此刻青格勒圖已經吃過早飯,安排手下弟兄們繼續昨天的延伸勘探,而他自己則依靠著疊好的行李翻看白雲飛留下來的書籍。
“一般來說,曆史上的科爾沁草原是指東起嫩江、伊敏河,北及蒙古高原東南部,包括大興安嶺中部山脈南北兩側,南至遼河、柳河、大淩河流域,西至西拉木倫河、老哈河流域。麵積大約四十五到六十萬平方公裏,這片土地的基本特征是:地域遼闊,物產豐饒。科爾沁草原北部是蒙古草原南端和大興安嶺中部山地,這裏林草豐盛,宜林宜獵,許多漁獵民族和遊牧民族的幼年時期大都在這裏度過;中部遼河平原和嫩江平原,地肥水美,地域平坦遼闊,宜農宜牧,許多遊牧民族都是在這裏從童年時期過渡到青年時期;南部緊鄰遼西山地和燕山北麓,是遊牧文化向農耕文化過度地帶,更適宜農業經濟的發展,許多遊牧、漁獵民族在這裏完成了經濟發展的輝煌階段,即半農半牧社會經濟階段。並由此而完成了一個遊牧民族或漁獵民族的青壯年時期,為成功地走進中原做好了各方麵前期準備工作。正是這些特征,使得這裏成為許多民族發源、成長、壯大的社會舞台。”
青格勒圖手不釋卷地閱讀著這篇介紹自己腳下草原的文章,他除了對蒙東這片神奇的草原保有最原始的愛戀以外,還真沒有仔細找尋閱讀過關於這裏的介紹性文章,怪不得說白雲飛是一個鮮卑曆史地理文化專家,這家夥畢竟閱讀過關於科爾沁草原曆史與風貌的大量書籍,這種間接經驗現在依然轉變為實踐能力了,可真不能小瞧讀書的益處。
“科爾沁草原西南部的紅山文化、中北部的富河文化、東部的昂昂溪文化,以及南部、中部平原上的夏家店文化都充分證實,昔日的科爾沁草原是人類繁衍生息的理想之地,這裏曾孕育出了非常古老而又嶄新的人類文明。1983年,遼西建平、淩源兩縣交界處的牛河梁大麵積積石塚、祭壇、女神廟和女神像、玉質禮器等大規模考古發現,更進一步證明,早在五千多年以前紅山文化時期,這裏就出現了基本原始公社氏族部落製度,淩駕於公社之上的更高一層社會組織形式——早期的城邦製國家。以往我國典籍一直把中華文化史說成是五千年,但得到考古學證據支持的隻能將中國文明史上溯到四千年前。而今,紅山文化考古的進一步發現足以證實中華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因而紅山文化被學界稱為‘中華民族文明的曙光’。從牛河梁考古遺址發現的女神頭像看,她的平額、高顴骨、塌鼻梁、短下額、麵部圓扁等生理特征,明顯帶有生活在東北亞的原始蒙古利亞遊牧民族的麵部特征。這個古王國的出現是中原夏王朝以前的事情,有學者認為,紅山文化的惟王為葬的習俗和豬首玉龍的發現,與中原商文化一脈相承,因此紅山文化的創造者很可能就是遷徙內地並建立商王朝的祖先。這也說明,早在五千多年以前,遼河流域的科爾沁大地已經孕育出了高度的人類文明。興安嶺以北的漁獵民族,蒙古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已經遷徙至科爾沁草原,並在草原的南端交彙、融合,並且接受了華北傳入的農耕文化,形成了具有高度文明的牛河梁城邦製國家。原始的氏族製度正向奴隸製王朝過渡,由西遼河養育出的人類文明已經出現,並與黃河流域的仰韶文化南北遙相呼應。在中華民族曆史文明方麵寫出了重重的一筆,科爾沁草原托起了最早的人類文明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