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服華神醫,涵兒願盡力一試。”
我擲地有聲的話語激起了環夫人麻木的神經,她更是奮力支起身子,用力攀附著曹操的臂膀。
“丞相求求您,求求您。”她哭喊道,聲音沒了之前的克製,聽起來更是淒厲。
曹操安撫般撐起她的身子,柔聲道:“孤明白。”
而後衝我點了點頭“孤等你的好消息。”
我恭謹道:“諾。”
死牢這個地方,我每日轉悠卻從沒來過這個角落。地麵上滿是布滿裂痕的石板,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味道。這個地方不是冷宮,而是牢房。這個地方關押著曹操認為謀反或者是一些所謂欺君罔上之類罪行的囚犯,數量不多,但多是出身顯赫抑或大名鼎鼎。
這次毛遂自薦其實一絲把握都沒有,曆史上的華佗很明顯是被曹操殺害致死,曹衝也是因病早逝,所以可能無論我多努力都得不到想要的結局。但起碼,曹衝和華佗是兩條活生生的生命,我不願看到死亡。
咣當一聲,柵欄門的大鎖被守衛打開,走入堆滿爛稻草的囚室,這裏沒有通風,地麵濕滑,整個囚室裏彌漫著說不出口的刺鼻味道。前邊開路的是守衛,後邊還有一直扶著我防止我滑到的秀芝,我一步一步慢慢探進內部,心裏五味雜陳,既欣喜又愧疚。
“華大夫。”瞅見角落影影綽綽一團黑,應該是坐了一個人。
“你終於來了……”他如釋重負地說道。
我走進他,眼前的華佗衣衫襤褸,散亂的長發披散著,比起前一次見他更顯老態。
我哽咽,“華大夫,是我……”
“可是終於把你盼來了啊,曹操是找不著人了……”他戲謔的態度令我心酸。
“您救救曹衝,也當……也當是救救自己。”我本不想如此開口,可又想不別的借口。
他聽了我一番話,不屑地哈哈大笑起來。
“老夫本就沒多少日子了,若是能拉上公子一起上路,亦是值當的!”他故意高聲衝著門外嚷道。
“別,別這麼說。”我心裏一顫,痛苦地說:“你們都走了,涵兒該怎麼辦……這樣值得麼?您的妻子,孩子們還在家中……”
“國破後,何處以為家?郭嘉死後,你的家在哪?”他輕笑著說。
我心裏一怔,再也壓抑不住,嚎啕大哭。
“乖孩子,涵兒不哭了。”他嘴上安慰著,卻忽然執起我的手,忽明忽暗的光線根本就不能看清他的臉:“死亡本來就離我們不遠。若要如願,便可如願。”
隻感覺他冰冷的手往我左手手心裏塞了一個東西,想起秀芝就在門外。我隻能用右手輕按了他的手,示意我知道了。
“隻當我求你,求你好好活下去。”我手足無措,隻能誠心乞求道。
“一條命而已,老夫早就不在乎了。”他豁然地笑了,“隻是你,別委屈自己了。人生苦短,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嗯,涵兒謹記在心。”我帶著哭腔答道。
“走吧,這地方待久了不好。”他默默地揮了揮手,“還有,讓曹操死了這條心。”
我早已不知道我是怎麼被秀芝他們拖著離開那間囚室的了。沒有眼淚,沒有抱怨,內心的恐懼,不安都一並拔除,仿佛扯得緊繃繃的那根神經也瞬時斷了。暗暗在心裏做了個自私的決定,我邁著艱難的步子,隨著秀芝機械地邁著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