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生亂(1 / 3)

話說鄭其英和齊靖安之間,那可真叫一個新仇舊恨掰扯不清。

去歲秋時,鄭其英被夏侯宣和齊靖安聯手殺得慘敗歸朝,不僅折損了近三十萬大軍,還“捎帶”了一場可怕的瘟疫回去,致使他被父王重責,險些就再難翻身、甚至被嫡母害死……可以想見,這一年多來,鄭其英肯定已在心底裏紮夫夫倆的小人紮了幾千萬遍了。

而反過來說,在那場戰役中,鄭其英也在夏侯宣的身上留下了幾道難以磨滅的猙獰傷疤,以致齊靖安每每跟心上人親熱時看在眼裏,都會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鄭其英的衰樣……咳,所以說了,駙馬爺當然也對北燕二王子恨得牙癢癢啊。

那麼,這兩人一旦對上,而且還是各自作為雙方的大軍的主帥——這時的場麵,怎麼可能不激烈?

轟隆隆!

大戰開始,北燕的數萬先鋒軍當先發動了衝鋒,來勢洶洶,帶起大片煙塵,幾近遮天蔽日,使得守城的魏軍們眼前一暗,心頭難免有些發怵。幸而齊靖安能夠摒除一切外界的幹擾,找準最佳的時機,令城牆上的投石機紛紛開動,密集的巨石呼嘯飛出,重重地砸在地麵上,劇烈的響聲一下又一下、接連不絕,就仿佛一陣陣喪鍾聲敲響在幾十萬北燕軍士們的心頭!

“哼,讓傳令官把戰鼓敲得更急一些,鼓舞先鋒軍給我加速衝鋒!”遠遠眺見對方那恰到好處的反擊,鄭其英冷哼了一聲,暴喝道:“我們沒有退路,所有人都沒有!隻能向前衝殺,殺出一條血路,非贏即死!”

“嗷嗷——”北燕幾十萬大軍齊聲嚎叫,先鋒軍的士氣也再度回升至頂峰:他們這一支前來急襲大魏國都的軍隊,本就是一支哀兵,幾乎人人都做好了拚命赴死的心理準備,縱使在巨石臨頭的時候仍會自然而然地心生懼意,卻絕不會輕易地喪失鬥誌。

“……我們也沒有退路了,身後就是國都所在,不是他們埋骨他鄉,就是我們國破家亡!”

彼此間隔千軍萬馬,齊靖安當然不可能聽得到鄭其英喊的話,但他完全可以猜得到對方是怎樣鼓舞大軍士氣的,無非就是拿“破釜沉舟、遠馳千裏深入敵境”來說事兒,企圖達到“哀兵必勝”的效果。那麼己方呢?難道就不是“哀兵”了嗎?敵人這都已經打到家門口來了啊!

齊靖安心智堅定,即使是麵對再多的敵人,也絕不會有半分懼怕之情,唯一可慮的就是己方的士氣並不像敵方那樣高昂——京郊大營的這支軍隊的素質著實不怎麼樣,從未真正上過戰場,戰鬥力本就一般般,將領們還小心思多多,對齊靖安這個統帥沒多少認同感。反倒是那個被樞密院派來監軍的、曾跟夫夫倆有過舊怨的王岐飛對駙馬爺的認同感最高,表現得也最是殷勤、特別積極。

“就是就是,若是連京城都丟了,咱們還有臉麵去見列祖列宗麼?隻怕就連家裏的婆娘和小子都會嫌棄咱這個無能的丈夫和狗熊老爹吧!”

王岐飛咋咋呼呼地附和著齊靖安的話,並擼起袖子指揮著自己的兩個親兵,斥道:“你、還有你,兩個愣頭青,傻站著幹啥?搬石頭的人手夠了,你們就去起鍋燒油啊,把菜油燒得燙燙的,順著城牆倒下去,燙熟那些爬牆的直娘賊!”

秦連橫瞥了王岐飛一眼,雖覺得這家夥嘰歪蹦躂的樣子有點兒可笑,卻也很能理解對方的想法:根據親身經曆,王岐飛確信公主和駙馬都是有真本事的人,抱緊他們的大腿當然要比跟著樞密院瞎掰掰更靠譜些;而且身為土生土長的京城人,王岐飛是打心眼裏不樂意看到燕賊攻破京都的,所以他的陣營便不知不覺地發生了轉移。

而在京郊大營的將士們中,心思跟王岐飛相似的人其實挺多的,於是在這個“好榜樣”的帶動下,魏軍整體的氣氛都積極了不少,這可真是個意外之喜。

齊靖安朝王岐飛投去了一個讚許的目光,然後便轉回頭來,繼續注視著城下的戰局:所有人都知道,最開始的這一段,是守城一方最為占優的時候,城堅門固、軍械充足,將士們不需要直麵敵人,死傷的幾率很小;但也正因如此,齊靖安更要聚精會神地關注戰場、好好指揮,盡可能地用己方最小的消耗換取對方最大的傷亡,延長守城的優勢時間,更兼鼓舞起將士們的士氣,為之後的苦戰打下堅實的基礎。

——駙馬爺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齊靖安的指揮水平還真不是吹出來的,而且自己人的體會往往還不如敵人的感觸更直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