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兩人交手激烈。
莊淺毫不懷疑,若非靳正言此刻手臂重傷,她根本連短暫的喘息時間都沒有,在他又一次精準鎖住她手腕的時候,男人帶著急切的聲音響起在她耳邊,“我不想傷害你,你也別逼我,現在按我說的做——緩緩站起來,朝門口走。”
莊淺沒有動作,隻是目光近距離盯著他,死死的。
很久,她才聲音沙啞地說出一句話,“我風衣外套的左邊衣兜裏,還有一把勃朗寧手-槍。”
靳正言臉色一變,下意識伸手去捏她的包,然後動作一下子僵住。
她說的事實。
“就在剛才,你對我步步緊逼的時候,我有無數次掏槍殺了你的機會。”莊淺語氣平淡,沒有悲戚,沒有失望,隻用那種毫無波瀾地聲音問了一句,“我沒有掏槍,因為我不想變成視人命為草芥的變態——可是因為什麼,讓你變成這樣了?”
她的目光落在房間中央那具魁梧的屍體上。
聞言,靳正言禁錮著她手腕的力道漸鬆。
莊淺輕輕將自己的手抽回來,沾染著鮮血的沙發上,兩人麵對麵坐著,她聲音低啞,“當日我的婚禮被砸,你的表現無可挑剔,卻又偏偏漏洞百出,我不是蠢,我隻是找不到懷疑你的理由——破壞我好不容易求來的安穩,你能得到什麼?你已經萬人之上了。”
“萬人之上?”她這話一出,靳正言終於有了反應,像是從她口中聽到了一個毫無笑點的笑話,回道:
“莊淺,你總以為全世界就你可憐,自私到巴不得所有人都順著你,是,你的確可憐,但你的可憐不值得炫耀,那些被你當踏腳石踩到泥裏的人,那個你口中‘萬人之上’的我,才是真正的‘可憐’。”
莊淺被他語氣中的嘲諷刺激道,抿了抿唇聲音泛冷,“不必為你自己的不擇手段找借口。”
似乎是她此刻固執的模樣愉悅了他,靳正言突然沉沉地笑了起來,未受傷的那隻手朝她伸出——在莊淺緊張防備的目光下,他的手掌卻隻是輕輕落在她的發梢,他緩緩湊近她耳邊,含笑道,“沒有什麼借口,如果一定要找一個借口的話,那大概就是……我見不得你好。”
他說,“我見不得你好,見不得你因為一個不擇手段的男人而過得好。”
“你簡直喪心病狂!”莊淺忍了許久的怒氣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她狠狠一把拂開他的手,“從我跟你第一次見麵起,我對你從沒惡意,甚至經曆了上次程順安事件之後,我一直在心裏暗自感激你,當你是可以共患難的朋友……我把你當成我的最後一條退路,你卻將我所有的出路一並堵死!”
話到後來,莊淺情緒失控,腦海中無數畫麵盡數炸開,那一場令她一輩子都會噩夢的“婚禮”再次浮現在眼前,讓她揪著沙發皮的手都忍不住顫抖。
最終她使勁推搡了他一把,帶著哭腔大吼,“靳正言!你為什麼要毀了我千辛萬苦得來的圓滿!”
圓滿?
她這樣的措辭,讓她麵前的男人瘋狂大笑。
笑她的愚蠢,笑她的自欺欺人。
“你何曾給我留過退路?”靳正言從沙發上爬起來,已經完全不在乎是否暴露在暗處狙擊手的槍口下,他手臂上血流得正歡,此刻居高臨下,盯著她的眼神幾近瘋狂:
“是你讓我感受到了什麼是真正的‘權利’,讓我感受到了被無數人畏懼的興奮,卻也讓我暴露在所有人的明槍暗箭之下——小淺,要玩權利的遊戲,如果不能逆流而上,那結果就是覆水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