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叔...”

月下,一間偏殿外,送完祝采擷入寢室。祝流估摸著時間,找到忙活完的付小六,詢問事情始末。

雙手抱胸聽完付小六對事情的簡單闡述,他略帶歉意地看著付小六。

“小六,今晚是我有些失態,我的確應該先聽聽你怎麼說。我現在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的確怪不得你。”

“咳咳,另外,有些事情,我也是時候該好好告訴你了”,祝流一副正是為此而來的模樣,看來他今晚並非是來興師問罪。

“如你所見,祝涼阿婆,祝采擷小姐,她們確和凡人有別。別看我雖然同樣姓祝,卻實是一個外人,一介凡夫,不過機緣巧合才得了阿婆的賞識,有幸為祝氏效力,於是賜姓為祝。”

“祝氏並非是一直住在深山老林,早在五十年前,祝氏便已以巫祝卜算聞名於世,放在二十年前,祝氏尚在世俗界活躍時,世俗大家,達官顯貴,對祝氏無不推崇備至。求見祝涼阿婆的人,能從天街內城,一直排到天街外城之外。更有甚者,就算是這片土地的主人,鏡宣皇族,見了祝氏之人,那也得拜首行禮,看祝氏的臉色行事。”

付小六聽得一兩分暈眩,但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認真聽祝流說話。

“至於原因,用上阿婆的原話,‘祝氏,乃天賜司命之司’,得祝氏之助,如獲天祝。”祝流一向平靜堅毅的麵龐上竟隱隱透出幾分狂熱,看著付小六逐漸迷茫的表情這才慢慢調整回來,

“咳,你年紀尚輕,有些事,我說太多沒用,你可能會很難懂,可當你在祝氏一日一日長大,你總有一天會不得不明白的。”

“嗯...”

“另外,關於你的身體,我觀察你也有一段時日了,你的資質很不錯,頭腦也還算靈光,我看練功房你也用的得心應手,除了你和小姐突然的頭痛有幾分詭異,你算是一個上好的人選。”祝流話鋒一轉,卻是一頓,而眼神中透露出一兩分欣賞,或者說一兩分玩味。

付小六還沒見過祝流這般臉色神情,心生好奇的仿佛升起來某種期待。

“你的身世未知,來路不明,可在祝涼阿婆和我的眼裏,這並不算一件壞事,幼時的我亦和你一樣,隻是一個流離失所之人。”

祝流之流,意為流民。

付小六默默將手蒙在自己項間的勾玉之上。

祝流眼光中泛起追憶,隨後麵露寬慰,

“幸運的是,你與我都遇了祝氏,能入得祝涼阿婆的法眼。其實最開始我也很困惑阿婆留著你有何用處,但現在看來,果然事事都在阿婆的預料之中。”

付小六心裏的好奇逐漸得到排解,繼而,充斥在他心間的是一聲聲重重的心跳。

“或許你已有預期,甚至早就習慣,但現在我要聽到正式的回答,從今日起為祝氏效力,或者現在就下山,自己去看看凡間,你會怎麼選,付小六?當然,你不必認為,所謂為祝氏效力,要做的事情仍隻是那些雜役。”

祝流方才幾分玩味的表情又重新浮現,但眼神裏幾分銳利,審視起了眼前這個稚子。

付小六沒看到祝流的表情,因為此時的他正低著頭,手裏輕輕握住那枚刻字為“徐”的勾玉。

奇怪,我本不識字,可我卻如此清楚地知道,這個字讀曰“徐”。

之於付小六,認主祝氏,於情於理,這都是水到渠成之事,可是在心底,似乎有一種什麼力量抗拒著,拒絕著。

“是,小姐,從今以後,我便是您的劍。”

千錘百煉,

那一日,天晴雲朗,迎著光,他斬釘截鐵地說出那句早已準備好的台詞。

那樣堅定,那樣的話果真是自他口中說出?可那又是什麼時候?兒時的過家家?夢中的南柯一夢?

朗日之下,亭亭立於他跟前的那個看不清的麗影又到底是誰?

頭裂的預感襲來,付小六趕忙停下思緒。

抬頭,卻見祝流目光灼灼,場麵似乎不容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