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待我換下戎裝,再著長裙及地,再挽圓髻珠釵,已是初涉沙場的五年後。
鄰裏一直不解,為何明明隻是一家小小的落腳驛站,我卻定要拜上與其毫不相關的蠱、扇等物,且高高供起。
他們不會懂那柄桃花扇,不會懂那盒帝心蠱,就如他們不懂我那年僅十九的年華背後的硝煙與戰火,國破與家亡。
隻有那些被戰火與硝煙狠狠蹂躪過的人會明白,有些厄運,不降臨在自己身上,便永遠不會明白那是怎樣的刻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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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叫南宮妍,父將為鎮國大將軍南宮仇。
朝堂的紛爭,從未停息。父將作為手握虎符的關鍵之人自然難以逃脫那罪惡的漩渦。
九歲那年,邊境戰火紛飛,父將請命前往邊疆鎮守,卻被敵黨誣為謀反,削去兵權,貶為庶民。
將軍府被收回,價值連城的各種物件盡數被搶,我成了落毛的鳳凰,處處為人所欺。父將一心為國,在那個混亂的時代不忍邊疆布衣受戰亂之苦,不久便以士卒的身份奔赴沙場,很快便音訊全無。
沒落以後,我搬進了窮苦人家低矮的小院,忍受著周圍的指指點點。被腐朽玷汙的世界沒有善良,即便是本該純真的孩子亦是變得恃強淩弱,雙拳難敵四手,饒是我出身將門亦是撐不住他們的圍攻。
我曾幻想父將會在某個陽光明媚的時候披著一身晨光榮耀而歸,但,娘的淚告訴我,一切都回不去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漸漸明白,父將已經將他的一生獻給了那個毀了無數人平靜生活的戰場之上。
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會明白,最終,插在他身上那飲著他的鮮血的利器,究竟是來自敵人,還是他所謂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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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如果不是十一歲那年的那場大病,我永遠不會認識華凝香,也永遠不會相信再黑暗的夜也會有一線光亮。
她隻比我小一天,祖上世代為醫。戰亂以後,與爺爺流離失所,四海為家。
許是因著腹有詩書氣自華的緣故,她身上有種周圍孩子沒有的貴氣。
那時,我的家人已相繼離世,待我飲下她親手煎的藥,我便成了她姐姐,成了華爺爺的又一個孩子。
醫者總能找到各種不知名的食物,雖說味道勉勉強強,但是好歹能果腹,我們便不再多求什麼。在這個人名不比螻蟻貴多少的時刻,人們要的隻是活,而非生活。
可是,即便是如此清貧的日子,也被戰火所不容。
十三歲那年,因著戰火,我與他們失散。十六日後,我在被戰亂攪的了無生機的廢棄小城裏找到了華爺爺的屍體,致死,他都緊握著華凝香的畫像。
那時,他已經老眼昏花,故而,平日裏為了尋找我與華凝香,他時常帶著我與她的畫像。隻可惜,直至草草的葬了華爺爺,我都未能找到我的畫像。
戰火焚毀了我的第二次親情,就是那日,我義無反顧的斷去了長發,踏上了斷送無數人生命的沙場,走上了讓父親傾其一生的那血染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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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一將功成萬骨枯。
四年間,死在我手下的敵軍不計其數。
我的女兒身已是眾所周知,卻無人點破。軍隊需要一個領袖,可笑的是,偌大的國度,敢率軍出生入死的竟然獨我一個女子!
在血與死的磨練下,成長往往快的讓人猝不及防。
十七歲的我,徒有整個生命中最美的年華,卻長了一顆連自己都不忍直視的冷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