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如果現在落魄,無論曾經怎樣榮耀,都不值一提。
如果現在榮耀,無論曾經怎樣落魄,都無人在意。
十九年,打壓與陰謀之下,生活教給了我很多,而這,正是我最不想知道卻懂得最透徹的。
我將這一生最美好的年華都獻給了那深宮高牆裏不知人間疾苦的九五至尊,以此為代價冷眼旁觀著宮廷朝野的勾心鬥角並親手將其摧毀。願那比夜色更濃的黑暗被我與她聯手驅散之後,那埋葬著我餘生的宮廷池塘旁,會有幾抹不屬於我活著的年代的愉悅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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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叫蘇瑾綾,家父是當朝左丞蘇恒。
新王野心勃勃,登基後急於排除異己,不惜將忠臣佞臣一並查辦,全部換上他的心腹。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家父協先王安邦定國,威望極高,功高蓋主,自然是新王必須排除的眼中釘肉中刺。
那年秋,千紅凋零,落葉蕭蕭,幽寂小院內,已經賦閑在家的家父聽我與眾兄弟姐妹吟詩作詞,鬼使神差,歐陽永叔那句“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竟被我脫口而出。
因著那句《蝶戀花》,家父大怒。怒我出身書香世家不該吟如此閨怨之詞,將我在書房內關了整整三天。
殊不知,待他終究抵不過新王折辱算計病死獄中後,我竟真如他一時怒言,墜入風塵。
昔日相門千金女,今朝花樓賣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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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十四歲那年,我遇到了他。
因著他,那些自幼便生根於心的詩詞曲賦便在這紙醉金迷的浮華中再度醒來。
偌大的京都,知我弦音者,非他無二。那般的相知相惜,讓我的心蕩起從未蕩起的漣漪。
若非她,我會在這虛幻的安寧與幸福中度過餘生。或是虛度年華,但終究是自欺欺人的快樂著的。
她,便是華凝香——一個普普通通的醫女。
那日,我頭暈身乏,老鴇請她來為我診脈,恰逢他拜訪。
他看她的眼神,讓我瞬時明白了什麼。
虛幻的夢在那一瞬被驚醒,撕破那層虛偽的輕紗,我的生活再度回到無邊的黑暗之中。
從那時起,我恨的便不隻是新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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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待我驚覺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已是碧玉年華。
兩年的自甘墮落,讓因著丞相之女的驕傲在這肮髒樓閣中守身如玉的我淪為殘花敗柳。
豔名,亦是遠揚。
那月十五,新王光臨花樓,點名要我獻舞。
三千青絲,華貴錦綢,翩若驚鴻的舞步間,我藏於衣袖中的手暗暗握緊尖刀。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若非父親病死獄中,我又怎會淪落花樓,成為風塵女子?
時間會讓很多東西變淡、變淡、直至為人們所遺忘。然而,有些東西卻隻會隨之沉澱,愈演愈烈。
比如……恨。
可是,我卻未能手刃仇人。
驚鴻尚未舞起,他便揮劍而出。刺客被殺,新王毫發無傷!
侍衛盡數警覺,我便因此失了良機。
當夜,新王並未被刺客影響太多。通宵歌舞,完全不顧邊疆戰火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