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分滿盞黃金液(2 / 3)

與龔校長一起,同時被宣布退居二線的教育係統的領導,還有教育局的郝局長。

人性的醜陋和卑鄙,有時候會隨著有權有勢的即將到來或消失,和無權無勢的即將更迭,立判分曉,清晰特別。換言之,這種醜陋,會集中表現在,對待那些無權無勢的人,他會從別人身上挑毛病。而在對待那些有權有勢的人時,他會極盡諂媚之能事從這些權貴身上找優點。當無權無勢的人受到欺負或傷害的時候,他還要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假惺惺地勸說那些無權無勢的人,你要想得開、要忍耐、要大度。

吳祖德暗自思忖:“這兩年,從食堂小金庫拿出來的、花在成光老師身上的錢還是起了決定性作用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宣布自己接替龔校長的職位。這往後可得好好孝敬孝敬恩師成書記了……。”

“什麼?去安慰安慰你叔叔?他又不是三歲小孩,退就退了唄,叫他想開點、大度點。”吳祖德麵對郝仁梅的央求,耐心地跟她解釋道。“我丈人叔叔、郝局長大人會想明白的,你代我去安慰安慰他吧。就說我這兒剛上任,事情挺多,千頭萬緒的……。”

吳祖德也想找個機會支開郝仁梅——他剛好也聽司機說,郝局長退下後,鬱悶地去山裏老家休養去了。正好今天是周五,郝仁梅要是周末也能去山裏探望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你帶著孩子一起去吧?我讓司機送你們。”吳祖德麵對猶豫的妻子郝仁梅,和顏悅色道。

“好吧,那我們去了。周一我們回來。”

“好嘞。”於是,吳祖德撥通了司機小黑的電話。

對於郝仁梅,他還是得先采取安撫策略的。萬一哪天瞞不住了,被她知道了自己和楊眉的事的話,那他就會無所畏懼了,直接攤牌,叫她“想開點、忍耐點、大度點。”到時候,這名存實亡婚姻,該離還是要離的。把女兒判給她就是了,反正他跟楊眉也是要再生的。

送走了郝仁梅母女倆,吳祖德一身輕鬆。他叫來了剛剛提拔的兩位副校長,主管教學的李盛秀和主管財務的莊曉,分別給他們提出了一些規劃和要求,並要求他們拿出具體的方案和實施步驟——吳祖德跟著龔自健校長這麼多年,看也看會了身為一名校長,是如何給下屬安排和分配工作的。

最後,又單獨留下了莊曉,並再三囑咐食堂的小金庫目前的狀況,不能有任何閃失,將來會有大用處。莊曉心領神會,從吳祖德辦公室出去後,他又找到已身為總務處主任的小靈,並對她做了進一步交代。

吳祖德忙碌了一天,他正想著要靠在沙發上休息一下,這時,楊眉敲門進來了。

“哎呦喂,我正要去找你呢。”吳祖德立馬起身,眉飛色舞。

“真的嗎?”楊眉也百般嫵媚。

“是的,她回鄉下老家了。”楊眉聽得清楚,吳祖德所指的“她”肯定是郝仁梅。

“你如願了?”楊眉噗嗤一聲。

“哪呀?”吳祖德起身關上門。一把抱起楊眉,“想死我咯。”說著,就要寬衣解帶。

“哎呀,激動什麼嗎。人家還沒準備好呢……。”

“準備什麼呀?又不是第一次。”說完,一把將楊眉摟進裏間小臥室,直接摁倒在床上——這也是吳祖德為自己精心設計的辦公室的一部分——外麵是會客室兼小會議室,靠背椅後是一間隔出來的小臥室,臥室裏就是一張比單人床大一點的沙發床。吳祖德冠冕堂皇地對外宣稱,校長將床搬進了辦公室,目的是為了蹲點守候,加強校園管理。其實質就是為了更方便和楊眉幽會——這也是楊眉建議的。

一番雲雨之後,吳祖德欲猶未盡,“晚上去我家吧?這床還是有點小,施展不開。哈哈哈——。”

“去你的!”楊眉嬌嗔地,“你不怕她中途回來呀?”

“有什麼好怕的呀?反正我現在也已是校長了,她叔也退了。”吳祖德講完這話,突然也意識到,這麼說也的確有點冒失,於是,馬上話鋒一轉,“關鍵是,晚上我想給你整幾個好菜,露一手莊大廚教我的絕活!”

“好誒好誒,”楊眉也興奮起來。於是,他們翻身下床,整理好自己的內衣外套。約定好時間後,他們先後離開了辦公室。

吳祖德的家在校外,是郝仁梅叔叔擔任教師進修學校副校長時,分到的福利房。後來,她叔叔調任教育局擔任股長,在當上了副局長後,他又在教育局分到了一套獨門獨院的局長樓。恰好,郝仁梅結婚需要新房,於是郝局長就將這套房借給了這對新人。他們也簡單裝修了一下,作為新房使用至今。

楊眉曾經也是來過的,但那時,她大學畢業後剛分配到縣中學,來拜訪自己的兩位老師夫妻,那是作為虔誠的學生來虛心聽取老師們的教誨和指點的。而今天,她卻快要反客為主了,楊眉想了想,也覺得是五味雜陳的。但她還是顧不得那麼多了,愛一個人是不容易的,也或許會傷害到一個人或一批人。否則,人們為什麼會常說,愛是自私的呢?

她猶豫了一會兒,但還是敲了敲門。開門的正是一身廚師打扮的吳祖德。他笑嘻嘻地,好似幸福滿滿。

“菜都弄好了,就等你呢。”

“這麼快呀?”

“都是你愛吃的:鮮魚爆蔥花、金針木耳蒸雞球、鮮橙汁排骨、剁椒蒸豆腐……。”

“行啊,你!”嬌滴滴的楊眉雙手摟著吳祖德,深情地一吻。

“哎呀,美美噠。來來來,坐下。”說完,拿過來一瓶法國拉菲爾1988年赤霞珠幹紅,他熟練地擰開瓶蓋,說道:“小酒品一杯,美顏美顏哈。”

“嗯呐。”

就這樣,兩個人邊吃邊聊。菜冷了再熱,熱了再吃。當然,他們也繞不開結婚的話題,楊眉問吳祖德,將來會不會跟她打結婚證。吳祖德漫不經心地長歎一聲,“其實,結婚證隻能證明兩個人躺在床上合不合法,它不能證明兩個人合不合適。很多合適的又不合法,合法的又不合適。你覺得是這樣嗎?至於結婚證……”

“我不管,反正我要。很多人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但是能夠入土為安的愛情總比暴屍街頭要好。我要名正言順的婚姻。”

“你覺得怎麼好,就怎麼辦吧。”

聽了吳祖德的這番表白,楊眉頓時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負疚之感,但經過吳祖德的一番開導,她也似乎覺得這也的確是她該擁有的。剛進門的那種莫名的不安與恐慌,也漸漸地在酒精的慫恿下,蕩然無存了。他們也無拘無束地開始暢談著理想,規劃著未來。她敞開了心房,就像她舒展柔順的軀體,心安理得地倒在郝仁梅精心布置的臥房內,一遍一遍地享受著這麼男人的粗狂與奔放。

他和她都醉了,不是紅酒灌醉的,而是滿滿的幸福澆的。

那天,郝仁梅在山裏老家,六神無主。

周六晚上,郝仁梅的嬸嬸就打來電話說,郝局長的恩師——他的老領導、老上司、前前任局長突發腦溢血去世。問郝局長要不要前去吊唁的,郝局長說那肯定得去,沒有這位老領導的關愛和提拔,是不會有自己的今天的。於是,郝局長就請求教育局派一輛來接他,但辦公室主任說,教育局兩輛車都安排出去了。其實,還有一輛是為送新局長的兒子和女朋友特意留著的,他們周日下午要去德昌看花展,這可是新局長再三叮囑過的。郝局長哪裏會知道。他沒有辦法,就隻好打吳祖德電話,希望縣中學幫他派一輛小車,但電話關機。郝仁梅也幫著打家裏的座機,但始終占線。她哪裏知道,頭天晚上,吳祖德為了和楊眉共享美妙的兩人世界,不被人吵鬧,他有意將手機關機,將電話聽筒放出機體。郝局長打了一圈電話,問了個遍,還是沒能聯係到一輛車,不是說車出去了,就是說車子在保養,更有甚者,接通電話的人,知道郝局長來電話目的後,故意喂喂喂一通,像是信號不好,然後掛掉電話,再撥打時,就是占線……。郝局長氣得直跺腳,破口大罵這些勢利小人。郝仁梅在一旁聽得真切,也深感世態的炎涼,並不停地安慰著他,“叔叔想開點,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晚上十一點多鍾,還是老實巴交的郝仁梅的父親,幫著弟弟弄來了一輛皮卡車——車主剛好與她父親有托運自留山地毛竹生意的往來。車主說明天一大恰好有一車毛竹進城,到時候順道來接人。

周日佛曉,天剛蒙蒙亮,郝局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匆忙地收拾好行李,準備出發。郝仁梅也說帶他們母女一起回吧,反正周一也是要回的,免得讓縣中學的車再跑一趟。

郝仁梅帶著女兒到家門口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女兒迫不及待地敲了幾下門,沒有反應。

“可能你爸去學校忙去了吧?剛上任新校長,總會有很多事的。”郝仁梅向女兒解釋道。於是,掏出鑰匙去準備開門。“吱呀”門開了,一輛倦意的吳祖德打開了房門。

“你們……怎麼這麼早……回來了呀?”吳祖德支吾著想將郝仁梅母女擋在門外,這一反常的舉動令郝仁梅有些詫異,她下意識地往屋裏一看,隻見門口地上一雙女式高跟鞋,明顯不是自己的。衣帽架上還掛著一件時尚的女式風衣,而風衣遮掩住的是一個小號鱷魚女式單肩包——她是如此熟悉!那天在學校教學樓樓道裏,她清楚地看著楊眉背著這款小包包,還特別誇了她的背包不一般,特別漂亮。記得楊眉還支吾地說,是她哥哥從香港買來的。郝仁梅當然不會知道,這個背包是吳祖德在為他的老師成書記夫人買包的同時,順帶為楊眉買的——買包的錢自然出自學校食堂小金庫。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來。驀然,她想起平時在辦公室,老師們總愛說著學校某某的風流逸事。每當她進來時,老師們的議論就戛然而止,似乎在有意識地避開她。也就在碰到楊眉的那一天,辦公室的老師們又在議論,楊眉的小背包肯定又是誰誰為她買的,看見郝仁梅進來,他們又是麵麵相覷,避而不談……。難道人們常議論的楊眉的那個誰誰誰,是吳祖德?郝仁梅像發了瘋似的衝了進去,她想看個明白。

眼前的一幕讓她歇斯底裏:桌上杯盤狼藉,臥室門口,散落著幾件男女內衣……。一個女人散著頭發,不慌不忙從臥室走了出來,她不是別人,正是楊眉!她怒不可遏飛身竄了上去,一把揪住楊眉的頭發,兩個女人扭打在了一起!

吳祖德大聲嗬斥著郝仁梅,女兒也被這一幕徹底驚呆了……。

(三)滿則損

郝仁梅病倒了,而且病得不輕。李盛秀去看望她的時候,她忽而一個勁地流淚,似喜非喜;忽而一個勁地搖頭,似怒非怒;又忽而一個勁地自言自語,若無旁人。醫生說,她因過度受刺激,可能神智出了問題。

吳祖德也來看過一次,結果被郝仁梅指著鼻子破口大罵,隨即,又使勁抓住吳祖德,叫他不要離開他……。吳祖德也是沒有想到,郝仁梅竟會落到這步田地。這更堅定了他要逃,他要跑,他要離開她。可如果他過分絕情,他擔心郝仁梅的家人也是不會放過他的,畢竟自己已是一校之長,場麵上的事也還是該應對好的。於是,他指派總務處主任小靈,全權負責打理郝仁梅診治問題,全部實報實銷,包括請醫用藥,治療費用,護理人員的誤工補貼等。

郝仁梅的護理重任,自然落到了她的父親身上,她母親在她出生時就已去世,是她的父親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撫養成人,也正因為如此,郝仁梅從小學到大學,乃至到參加工作,都得到了她叔叔郝局長的不少關照。如今,吳祖德如此絕情地背叛郝仁梅,這也是令郝局長所沒有想到的。郝局長自然會為他憨實的兄長和侄女討要說法的,但郝局長儼然還以為自己是局長,豈料想吳祖德當麵回擊了他,說這是自己的家事,還很客氣地說老領導最好別插手。碰了一鼻子灰的郝局長,見已無力左右吳祖德了,既氣憤又痛心。郝仁梅的父親更是氣得垂頭頓足,多年的哮喘病複發,結果一口氣沒喘過來,給活活地憋死了。

這雪上加霜德的致命一擊,將郝仁梅徹底擊垮。很快,她的病情進一步惡化。這接二連三的變故,讓她意誌完全消耗殆盡,最終真的導致了經神錯亂,被迫送去了精神病醫院,成了一個半吊不死的精神病人。可憐的郝仁梅,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裏,在一片渾渾噩噩的世事喧囂和紛擾之中,香消玉殞了。

後來有傳言說,吳祖德故意捏造不實病情,將郝仁梅送入精神病醫院。又有傳言說,郝仁梅本來就是個極端另類之人,經此感情一打擊,精神徹底崩潰。苦苦掙紮後活著的意義還有什麼呢?盡管她對女兒也有些不舍,但那並不是她的全部世界,她的天已坍塌,世界一片灰暗。她在生命最後的時刻,拉著女兒的手,千叮嚀萬囑咐,“長大後,要找對男人……。”

李盛秀送了郝仁梅最後一程,並答應郝仁梅會替她照看好她女兒的。李盛秀為這位曾經的室友悲憤難過,她也注意到,郝仁梅臨走前,眼角掛滿淚花……。

吳祖德也像是被解脫了一樣,沒過多久,他和楊眉便正式舉辦了結婚典禮。那一天,楊眉是挺著大肚子來參加的。沒過多久,她順利地為吳祖德生下了一個大胖兒子,八斤二兩,是李盛麗接的生。

那是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李盛麗值夜班,就在剛才,她很心痛地為兩個人做了人流手術。

一個是她記得非常清楚的三十二歲的女人,因為此人是找她做人流最多的。此前,她已經做了十三次,平均每年兩、三次!李盛麗真的無法想象,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就任由身體被摧殘,子宮被反複的鉗刮,直到薄得像一張紙?由於涉及到隱私,李盛麗也不好多問女人到底是什麼職業,有沒有生育過孩子,但是從她習以為常的表情看來,她或許已經麻木,或許真的覺得不就是一個胚胎麼,有什麼了不起?但是有一天當她發現自己三十歲左右的容顏,猶如五十歲的麵孔時,她還會如此的不管不顧麼?它需要生育孩子的時候,她還能懷得上麼?作為番新縣聞名遐邇的李盛麗來說,她的確有點心痛。

另一個令李盛麗瞠目結舌的,是一名十七歲的高中女生,李盛麗為她做檢查時,發現這個看起來很時尚的女孩,卻同時患有黴菌和滴蟲性陰道炎、宮頸炎,另外還有慢性盆腔炎。李盛麗問她的性經驗和尋常的衛生習性時,這個長著天生麗質的女孩竟答複說,流過兩次產,月經期間也曾有過性行為。她還說有時,她也無意清洗外陰,也沒有采取過任何避孕措施!這讓李盛麗很是心痛,她心痛的不光是女孩的身體,更心痛的是她滿不在乎的語氣。

李盛麗驚訝地看著她,並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想了解一下這孩子是不是姐姐和丈夫管理的母校縣中的學生?她想,如果是,也好及時地反饋給他們,加強學生性教育和校園管理。於是,李盛麗弱弱地問她,是不是番新縣中學的,但出乎意料地是,女孩很無所謂且非常坦率地說,自己是杜埠鎮中學的學生。

從手術室出來,李盛麗靠在椅子上,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就在她還沒有坐熱椅子的時候,忽然,吳祖德急匆匆地從門診跑了過來,說楊眉剛從樓梯上摔了一跤,身體出現異常,他說離預產期還有一周。

李盛麗二話沒說,趕緊為楊眉進行全麵檢查。結果是,因為孕婦跌倒而引起強烈的宮縮,並且胎兒心音也出現了異常,母子危險,必須馬上急救。

說實話,李盛麗不是很喜歡楊眉的。其一,楊眉是一個令人不齒的第三者,而且因為她的插足,並最終導致郝仁梅的悲慘去世。說起來,令人噓噓。其二,郝仁梅老師也是李盛麗當年物理學科的課外輔導老師。李盛麗清楚地記得,當年讀高一時,她的物理成績教初中相比,直線下滑。於是,李盛秀請郝仁梅額外為李盛麗開小灶。也許是因為郝仁梅和李盛秀是同室好友之故吧,郝仁梅很是上心,她獨特的講課方式,和耐心細致的釋疑解答,特別適合李盛麗。

也可能是李盛麗愛屋及烏的緣故吧,她喜歡到姐姐的筒子樓問問題,因為這筒子樓裏有姐姐,也有英語老師肖仁鄔,還有物理老師郝仁梅。於是,李盛麗也漸漸地喜歡上了物理。高考時,她物理也出乎意料地考出了數理化學科中最高分。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很感激郝仁梅老師的。因此,郝仁梅的去世,李盛麗自然也是很難過的。更由此,她對楊眉也是很不屑的。

或許是老天給這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的報應嗎?李盛麗的內心湧起了千層巨浪!她遲疑地站看著,身邊忙碌著的同事。聽到楊眉的呻吟聲一聲高過一聲,她的遲疑也在加劇,她問自己:“為什麼要救她?保不住胎兒是不是老天對她的懲罰?……。”李盛麗隻覺得腿有點像灌了鉛一樣的,沒有平時那麼迅速敏捷……。

這時,一個非常痛苦聲音在喊著她,等她反應過來,才發現是楊眉在呼喊自己。李盛麗也很快走了過去,看見楊眉哀痛的表情。李盛麗善良的本性與多年的醫德終於被喚醒,她不再遲疑,馬上指導護士為產婦注射強心劑以緩解宮縮。因為胎心音已低於每分鍾120次,她又親自給產婦吸氧,增加胎兒的心跳,免得胎兒死於母腹。

十幾分鍾後,楊眉及胎兒的狀況開始出現穩定,這時李盛麗檢查她的子宮口,發現胎兒的頭部已經露出,但卻是枕橫位。為了順利生產,李盛麗將產婦緊急送上產台,並讓她忍住疼痛,然後為她旋轉了胎位。一切都非常順利。

當楊眉宮口開到十厘米的時候,接生正式開始了,產婦的痛苦也達到了最高點。李盛麗忘我地鼓勵幫助著楊眉,此刻的李盛麗麵對的不再是郝仁梅曾經的情敵,而是一個受傷的母親。奮戰兩小時後,楊眉把漂亮的男嬰送到了吳祖德懷裏。

吳祖德接過孩子,很高興……。

那天,除了楊眉為他生下一個大胖小子之外,他還為學校的發展,獨創性地提出“整合資源辦學”的理念,即重啟學校食堂和學生寢室建設工程。吳祖德提出的所謂“整合資源辦學”,就是學校出麵,準備從開放城市引進有一定經濟實力的企業家,來學校合作辦學,即學校劃撥土地給出資企業,然後,由他們以學校的名義建設學校食堂和學生寢室,經營權仍歸出資方,經營一定年限後,在校內所建的食堂和寢室收歸學校。

在縣財政吃緊,沒有足夠多的資金投放學校,發展基礎設施重建的背景之下。他的這個“整合資源辦學”的獨創舉措,還得到了成光書記的大力支持和宣傳。

理念的提出貌似沒有太大的問題,但在實際操作過程中,天賦秉異、善於經營的吳祖德,使出了一招“狸貓換太子”的手法,令莊曉等幾個心腹佩服得五體投地。

吳祖德找來的所謂開放城市的成功企業家,不過是他兒時的玩伴阿坤。多年來,他靠著一副儒雅帥氣的外表,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巴、混跡於深圳等地沿海城市。業內都尊稱其為“乾坤大師”。

因為好幾次,他的幾位朋友在生意場上,屢屢失敗,就在這些人瀕臨絕境的時候,巧舌如簧的阿坤給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反向思維的建議。他的這些朋友也是抱著賭一把的心理,搏了一搏。機緣巧合地是,這些朋友的生意就此起死回生。由此,他聲名鵲起,人送雅號“乾坤大師”。

前年,他在鄰縣山區開了一個地下小鎢礦,因為鎢礦產業要求太高,包括礦床邊界品位、工業品位、可采厚度以及夾石剔除厚度等等。他的小鎢礦一直負債經營,他想甩鍋,卻沒人敢接。於是,他編出一籮筐理由,其中就說國際鎢礦業正在進行調整重組,鎢礦產業一定會大有前景。正巧,他有一個人傻錢多、剛接過父親一大筆遺產的闊少朋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腦買下了那個縣山區的好幾處地下小鎢礦,這其中自然也包括阿坤的小鎢礦,他喜不自禁。

沒想到的是,兩年後,這位傻大少爺也狠狠地大賺了一筆,因為國際鎢業真的大漲,而當地政府為了規範地下小鎢礦的開采,也在探索進行產業調整,將地下小鎢礦收歸集體所有。這位傻大少爺不僅在國際市場狠賺了一筆,而且又將這些不合法的地下小鎢礦高價賣給了集體。如此,“乾坤大師”的名頭就更加響亮了。

吳祖德和阿坤是光屁股一起長大的,對於阿坤的發跡,他也是早有耳聞的。但吳祖德很自信不怕阿坤在他麵前耍滑頭,因為他從小就能很好地拿捏住阿坤,最後吳祖德很明確地跟阿坤攤牌:

“‘出我的資,以你的名’,但必須有雙份合同,即我們私底下一份,台麵上一份。”

“明白,就是所謂的陰陽合同唄?”阿坤也是直截了當。

“別說得那麼難聽,好吧?”吳祖德板著臉。

“好好好,哥,一切按您說的辦!”

於是,轟轟烈烈的“整合資源辦學”粉墨登場。

時間,就像手中的沙礫。你可以擁有,卻不能把握。看似天衣無縫的“整合資源辦學”,在六年後的2006年,東窗事發。吳祖德被學校老師聯名告發,而哐當入獄。據說,是以母湘興為首的十位老師實名舉報。一向溫文爾雅、一身正氣的母湘興也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學校在吳祖德的管理之下,一落千丈。連年高考位列全市重點中學倒數第一,而且吳祖德任人唯親的用人原則,也使得很多老師心灰意冷,先後有多達十六位優秀老師外調去廣東、深圳、德昌,以及匡天市等地。盡管人往高處走,水往地處流是亙古不變的真理,但母湘興還是多少了解到,這些老師多半是對吳祖德的管理和為人有意見的。他們多數人都很有涵養,盡管在番新中學遭遇過許多不公,也承受了不少委屈,但他們還是選擇了默默地離去。因為母湘興人緣好,好幾位老師揮淚惜別時,不停地握著母湘興的手,一聲聲的“多保重”,讓母湘興更加難受,坐立不安。

要命的是,吳祖德不僅沒有半點悔意去改變學校管理的不足,而且還公然在教職工大會上,數落這些外調的老師,說什麼他們不懂得感恩學校對他們多年的培養,隻為蠅頭小利,選擇去待遇高的外地,這樣的人走了也罷。最後,他還說他相信流水不腐的道理,他會從全縣各鄉鎮初級中學,選調一批優秀的、聽話的老師,來充實番新中學的教學力量。

母湘興等幾位中層領導,也曾憂心忡忡地私下給吳祖德提出過不同看法,選調來的初中教師盡管優秀,但畢竟是高中教學的新手,培養起來,至少要有一個三年大循環的適應過程,與那些經驗豐富的高中教師相比,一定是會有差距的。這勢必會對高考產生一定的衝擊和影響。就目前的形式和師資狀況而言,多提升學校精細化科學的管理,多善待現在仍在崗的高中老師,多改善改善老師們的福利和待遇,多為他們創造更好的教學和生活環境等,才是目前工作的當務之急,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但吳祖德卻顯得無所謂,也不耐煩,並一意孤行,還刻意強調說,番新中學有這麼好的優質生源,還怕沒有升學率?願意走的教師,就讓他們走好了。現有的番新中學教師隊伍中,不是也還有很多中專生、高中生老師嗎?他們不也都教得好好的嗎?因此,總結一句:番新中學有好生源,隨便什麼樣的人都是可以教出好學生的,哪怕是街上擺地攤、打摩的、騎三輪車的人都可以……。

這番奇談怪論,著實令母湘興等人瞠目結舌。有人說,吳校長暴跳如雷地這麼說,或許是他真的被那些拋棄他和番新中學,遠走他鄉的老師給氣的,抑或是另有隱情……。其實,這貌似的隱情,明眼人也在之後很快地發現了端倪——每每到了番新中學選調老師的關鍵時候,吳祖德家總會門庭若市。甚至,在他家周圍,也都能隨處可見一些拎著大包小包的人。這其中,自然會有一些基本被確定候選的,但又被暗示需要來打點的書生氣十足的教師,也會有一些自恃清高、羞於這樣低三下四送禮的老師,委托自己的親屬而來,還會有一些轉彎抹角人托人、人幫人的朋友的朋友。總之,他們接踵而來,都是懷揣一個夢想:給吳祖德校長送禮,進番新中學。

然而,母湘興卻越來越對吳祖德的做法和說法不可理喻,且開始表現出強烈的反感,特別是對吳祖德震耳發聵的高談闊論,母湘興的確也是傷心之極。比如那天,吳祖德在會上所指的“中專生、高中生老師”,顯然是指自己和肖仁鄔。盡管吳祖德也可能是口無遮攔地想要表達,“師不必強於生”的道理,但在這樣的場合說出這樣話,的確不合時宜。這無疑於用另一種異乎尋常的方式,直接點名羞辱自己和肖仁鄔。因為肖仁鄔是師範畢業的中專生,而自己卻是高中畢業後從軍的自考生。尤其是,吳祖德特別強調的“隨便什麼樣的人都是可以教出好學生”的悖論,好像就是有所指地暗示,他母湘興和肖仁鄔就是這類“隨便”挑來的人。當然,母湘興在氣憤的同時,也暗自有幾分慶幸,因為吳祖德也在有意無意間,將自己和肖仁鄔歸為同一類人,更好地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本來母湘興是很享受這片土地帶給他的榮光與夢想的,他也樂此不疲地願意繼續為此而奮鬥。他雖然覺得自己無法與李盛秀相比,但與溜須拍馬、緊跟吳祖德的莊曉和小靈比,他還是覺得自己是可以遠遠勝過他們的。

“這也未必,莊曉的能耐,你未必能勝過,你精通的是教學,他精通的情商。世間沒有一把尺子,可以量盡所有的善惡,也沒有一杆秤,可以稱出幽微的人性。”當母湘興登門聯絡肖仁鄔,想請肖仁鄔和他一起聯名上書時,肖仁鄔如是說,“但我們身邊總還是會有這樣一群標簽式的陰陽人:對上級,他當狗;對下級,他當狼;對同級,他當鬼。這群人往往還被讚譽為:高情商。你比得了嗎?你做不了,我的哥。”最後,肖仁鄔這樣奉勸母湘興。“每個人都會有無奈和迫不得已的時候,也會為很多事情認慫。比如我就認慫了。”

因此,對於聯名上書,肖仁鄔更是看得雲清霧淡,“我願意成為一匹孤狼。你看,馬戲團裏可以隨處看到獅子、大象和老虎,但馬戲團裏從來沒有孤狼。不過,謝謝哥哥的相邀,我會將此事爛在心裏麵的。”

母湘興還是咽不下這口氣,他還是堅定地聯絡了其他九名個性鮮明的優秀老師,向紀檢部分做了聯名舉報。肖仁鄔也是說道做到,連李盛秀來問及學校老師聯名上書之事時,他也是隻字未提。因為他除了教學和教務處管理工作之外,他的心早有歸屬——1995年開始,他就在全國各大知名英語報刊雜誌上發表文章、命製高考試題,如《英語周報》《英語輔導報》《學英語》《英語測試報》等,每年的稿約不斷,連節假日都給安排得滿滿的。每年寒暑假,他都會應邀參加這些報刊雜誌社組織的優秀作者筆會。繼而又是連續不斷的約稿,以及出版各類教輔圖書等。一個精神有所寄托的人還會閑來無事,去參加興趣以外的其它分心事麼?

母湘興們勝利了,但令他們都沒有想到的是吳祖德竟然腐敗到如此嚴重。一個人的墮落也不是一朝一日的,長期的目無黨紀國法,必然會走到這一步的。

僅就“整合資源辦學”這一項,就令人瞠目結舌:學校新食堂和學生新寢室建設投入的費用,總計220萬。其中200萬為吳祖德自開始接管老食堂以來的小金庫資金,假借阿坤之手“狸貓換太子”,阿坤的實際投資20萬。他們私底下的股份分配方案為:吳祖德50%股份、莊曉30%股份、小靈20%股份、阿坤10%股份。按照台麵上的合約,即免費經營38年。在這38年經營期間的所有利潤,都按各自的股份分紅進入自己腰包。38年之後再將破爛不堪的食堂和寢室交付學校。換言之,吳祖德不僅行使完了自己身為校長的權利,連下一任,以及下下任,或有可能是下下下任的領導權,都行使完了,而且他在退休之後,還可享受食堂和寢室的利潤分紅。

吳祖德的其他違法違紀問題,已移交司法部門,做進一步調查處理。

隨即,李盛秀被宣布為縣中學代理校長。

這是李盛秀所沒有想到的。她並不是懷疑自己的能力,而是在反複地深思考,如何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帶領縣中學的廣大師生,從這場巨大變故的陰影中走出來?她首先該考慮的是怎樣的調整?接下來該怎麼做?她很想聽聽肖仁鄔和母湘興的意見。

肖仁鄔說,他也說不好,若不是大姨子代理校長,他也懶得操這份心。自從這些年,他投身教輔行業以來,他的確收獲滿滿,除了享譽省內外名副其實的英語專家外,經濟上也上了一個很大的台階。他清楚地記得,住房商品化政策剛剛一推出,當別人還在考慮如何用有限的工資去抵押按揭的時候,他就在蓮荷廣場商住一條街上,一次性買下了商鋪兩間、住房一套。他原計劃準備買下廣場商鋪靠近正街那間龍頭的,可李盛麗說:

“不要太張揚啦。就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頓了頓,她又說,“你幹嘛要去操心你教學和教研之外的紛紛擾擾呢?”肖仁鄔最終還是聽了老婆的話。

因為本來清純的縣中學,已被吳祖德一夥,攪得慘不忍睹了。特別是年級組的存在,雖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了精細的班級管理,但其弊端也是顯而易見的,為學生征訂各類教輔試卷和資料所帶來的利益驅動,已在腐蝕著每一個涉足年級組管理的優秀教師。這些小圈圈、小團夥的運運而生,已讓他十分厭倦,並刻意與這些年級組管理人員保持必要的距離——這或許也是肖仁鄔的高傲與潔身自好使然。比如,此次由吳祖德貪腐案牽扯出的莊曉和小靈,有相當一部分就是年級組資料征訂費的挪用和貪汙問題。據辦案人員說,小靈還算是有一定良知的人。在長期的金錢分配麵前,她不置可否。於是,將她、莊曉和吳祖德三人多年的分配所得,都捐獻給了養老院,每一筆都做了詳細的記錄。其中,年級組教輔資料征訂所得的回扣,令人觸目驚心——這從資料推銷商老萬的供詞中也可得到印證。這個老萬,人送外號“萬精油”,隻要你有貪欲,他“無所不能、無所不‘包’”,從“買包包”,到“飛包包”,而“飛包包”,又包括包錢包、包卡包等各類能包的。有一次,“萬精油”在菜市場買王八,恰好碰到莊曉也去菜市場,為吳祖德和阿坤采購食材。“萬精油”馬上買了幾隻大王八,包好,又買了幾個豬蹄,“老板,打包。”眯著眼對莊曉道,“莊校長,可以回去弄一道大菜——豬蹄燉王八。嗬嗬嗬——。” 莊曉也笑嘻嘻地離去。

他唯一沒有辦法對付的就是李盛秀、肖仁鄔和母湘興這類人。他們的做法驚人地相似,那就是將他最初包給他們的所有的“包包”放到桌麵上來,獎給那些年級優秀的老師和學生。後來,“萬精油”也知趣地不敢招惹他們。用肖仁鄔的話說,他盡管沒有錢,但不缺錢。他深知,道德與欲望,醜陋與崇高,掙紮與無奈,無一不是現實世界的縮影。他能改變的是自己,他能把握的也隻有自己。

想當年,剛成立年級組,肖仁鄔從高一年級一直抓到高三年級的時候,本著“一切為了年級、一切利於年級”、“不用無用之卷、不訂無用之書”、“經費公開、賬目公開”的原則,精心踏實地埋頭年級工作,並且連續取得高考的輝煌。

然而現在,肖仁鄔不忍直視,隻有更專注於教學以及教學之外的專業思考,對於宏觀的管理,他沒有去作過多的探究——所有上述這一些,也都是他給大姨子李盛秀的最終回複。不過,最後,他還是將自己醞釀已久的幾句話作了補充,“人到中年,約束自己的不再是外界的法度,而是內心的規矩。中年以後,管好自己,行止有度。不說不能說的話,不做不該做的事,不交不必交的人。人生下半場才能過得平和、自在。”

母湘興則很坦率,他說第一要務,先要整頓領導班子,大力啟用能做事、敢做事、會做事的人,隻有學校領導班子有正氣了,一線老師才不敢有邪氣。這也是為了保護那些已在懸崖邊上的同誌的最好辦法。教師就應該要守得住清貧、守得住操守,神聖的教育事業才會有希望、有盼頭。母湘興說著說著,就像是在發表一番政治總動員,做報告一樣的。

李盛秀靜心地聽著,還不時地做著記錄。她虛懷若穀、謙遜好學的人生態度是出了名的。那天,她帶著郝仁梅的女兒去監獄看望吳祖德,看看他有沒有什麼懺悔的,或給她即將走馬上任會帶來什麼不一樣的啟示?

當吳祖德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還有自己曾經心儀的溫婉端莊的女人李盛秀時,他頓時流下了悔恨的淚水。他隔著鐵窗想仔細端詳一下女兒,女兒卻躲到李盛秀的身後。

“造孽啊,我不是人啊。”吳祖德雙手不停地捶打著胸口,懺悔道,“貪和欲,毀了我,也毀了別人。我辜負了一個視我如命的人。天道有輪回,上天還給了我一個如狗的今天……。”痛苦並悔恨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衫。

吳祖德不愧是學中文的,最後,還不忘意味深長地改了幾句《桃花扇》裏的戲詞,送給李盛秀:“‘眼見他起朱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目中無人樓塌了……。’”他目光呆滯地看著李盛秀。“秀秀,你要好好把握,做一個人人愛戴的學者型校長。”

李盛秀也很難過,皮囊之下,人有七麵,善惡難辨。隻有等他脫去外衣時,才可見心有裂痕,縱橫交錯。想當年,他在台上時,是何等地驕橫跋扈、為所欲為。當貪欲無法被克製,善意的藩籬被刺破,就會被不斷翻湧的陰暗蠶食或吞噬。這,或許是吳祖德事件給自己即將走上校長崗位的啟示吧。她牢牢地記在心底裏。

她正準備帶著吳祖德的女兒,離開監獄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她側後方插肩而過,她夢一回頭,是蔡芊慧!

“千慧!”李盛秀叫道。

此時的蔡芊慧已沒發再躲閃了。其實,她一進來時,就看見了李盛秀,但她還是想避開老同學李盛秀。

“你……這是幹嘛呢?為什麼要躲我呀?”

“我……不……。我來看四進的,他……也進來了。”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李盛秀驚訝的表情,不啻是一聲春雷。

“就上周……。”

“走,去看看。”

然後,監獄民警說探監時間已過,下次再來,希望家屬理解。蔡芊慧為自己誤了早班車而追悔莫及,並哭喪著臉向秀秀解釋說,以前徐四進沒出事時,車子隨叫隨到,現在打電話一圈,都找不到一輛小車。

李盛秀拉著蔡芊慧的手,不斷安慰著蔡芊慧。並詢問徐四進是怎麼出的事。蔡芊慧說:“交友不慎啊!還記得多年前,在汽車站被躍進抓的那個家夥嗎?”

“記得啊,前幾年我們還在‘四維氏大鳳酒樓’見過麵呢!”

“他們是一夥偽裝得很深的壞蛋啊,說是黑社會組織,說徐四進是他們的保護傘……。”

“那總得有證據吧?”

“那個叫王萬坤的家夥,還有他背後的大佬——他的表哥淦家必,都交代了……。好像還有一件與你們家李盛奇有關,說是托奇奇幫他們買了兩部‘大哥大’,在公司賬上卻報銷了三部的錢,其中一部給了現金徐四進……。錢在哪裏?我怎麼不知道?”蔡芊慧憤憤不平道,還交代了什麼具體的東西,她說她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