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流民(1 / 2)

陳容回來後,尚叟悶悶地嘀咕道:“那王家女郎甚是無禮,阿容明明是好意呢。”

他說到這裏,朝陳容瞟了瞟。

他看到的,卻是眼露精光,毫無懊惱之色的陳容。

吃過飯後,車隊再次上路。

晚餐時,王家依然是一派奢華,仿佛他們這次不是逃難,而是去遊玩一般。

王家女郎們的新鮮感,在一日又一日的時光流逝中漸漸消失。慢慢的,陳容聽到的抱怨聲越來越多。

這時刻,陳容已經知道,王家七郎因為還要拜該一個名士,並沒有與他們一道同行。

現在是初秋,天空中還有著炎熱。馬車和人群走動時卷起的漫天煙塵,蒙得眾人越來越是灰頭土臉。

在這種情況下,講究貴族風範的王家人每天都要沐浴數次,使得一天隻能走上二三十裏路。

這樣走了七天後,路上的流民越來越多。這些普通的庶民,成群結隊地趕向南方。他們在吃完帶來的幹糧後,開始自發地跟在王家車隊的後麵。因為每一次王家人吃完飯,都會有大量的剩飯剩菜。

隨著身後跟隨的人越來越多,王家人開始厭煩起來。這種渾身髒臭,汙穢不堪的流民跟在身後,風一吹來臭飄十裏,實在讓人受不了。可他們又不敢做出驅趕流民這種有損清議的事,於是王家人隻好減少洗漱時間,開始加速。

這些事都與陳容無關。

陳家隻有她一個主子,每到飯時,她也隻是簡單地弄出一葷一素,吃了了事,睡覺的時候,也不像王家人一樣非要睡在寬大的帳蓬中,而是臥於馬車裏。

她現在做得最多的事,是坐在馬車中顛覆一個時辰後,會改為騎馬,或幹脆行走。

陳容粗通武技,體質很好,可以跟著隊伍走上幾裏連氣也不喘一下。

“用餐啦,暫歇暫歇——”

馬蹄‘噠噠’聲中,一個騎士一邊策著馬衝向車隊後麵,一邊大聲呐喊。

陳容朝著西邊紅豔豔的日光看了一眼,縱身跳下馬背。

這時刻,眾人都開始忙活起來,紮的紮營帳,弄的弄飯菜。

平嫗看到陳容走來,一邊把碗筷擺上馬車,一邊壓低著聲音說道:“女郎,好似被你說中了。”

她一邊說,一邊瞅向三百步遠的王家人。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金燦燦的陽光照在仍然綠意盎然的白楊樹上。此時此刻,白楊樹下鋪上了厚厚的素緞,素緞上擺著塌和幾,塌幾後麵,是衣履光華,個個麵目清秀,在夕陽映照下宛如神仙中人的王氏一族。

可這一刻,這些舉止雍容都雅的子弟,都皺起了眉頭,一臉厭煩中混合著無奈。他們瞪著麵前的飯菜,卻無一人舉起筷子。

因為,在他們身後三四百步處,足足站了數百個流民。這些流民拖兒帶女,衣衫襤褸的,他們雙目無神地望著王家眾人,有些孩子呆呆地望著塌上的酒菜,肮髒的嘴邊口水拖得老長。

被這樣的目光盯著,王家子弟直如吞了一隻蒼蠅般難受。一個中年人湊近家長王卓,低聲問道:“王公,你看?”

王卓搖了搖頭,他徑直往嘴裏塞了一塊狗肉,低低地說道:“視而不見便是。”

“是。”

他是有定力,可眾少年子弟明顯差了些。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拿起筷子,恨恨地裝滿白米飯的碗中戮了幾下,厭惡地說道:“父親也是,怎麼就不能趕走那些賤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