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畢乃爾連吃帶喝已經填得肚皮滾圓,打著飽嗝馬上來了困意,轉頭瞧瞧屋內問道:“全村的人都死了,你怎麼躲過一劫?難道那裏麵有藏人的地方?”
“大黑腦袋”幾塊狗肉下肚也來了精神,呲牙笑道:“裏屋有個炕洞,我就躲在那裏逃過一劫,洋爺爺是不是乏了?要不你進去睡一覺,等你醒來我給你準備一桶熱水,洗洗你身上的汙泥。”
畢乃爾雖然困的睜不開眼,但還沒忘記潛在的危險,問道:“你們這個村子來沒來過官兵?”
“這……”大黑腦袋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漆黑的臉龐也看不出什麼表情,遲疑片刻說道:“沒有,此地從來沒有官兵來,倒是經常有太平軍和撚軍路過,你就放心睡一覺,燒完水我就到村外替你站崗,有什麼生人來我立刻叫醒你。”
畢乃爾聞聽放下心,站起身暈暈乎乎走進屋內,“大黑腦袋”搶先兩步走到土炕梢說道:“炕洞就在這裏。”
畢乃爾蹲下身子瞧了瞧隻能鑽進一條狗的洞口,搖搖頭趴在炕上說道:“不用了,我就在這裏眯一會兒,有什麼動靜趕緊叫醒我。”說完,鼾聲四起,累得筋疲力竭的畢乃爾轉眼間就沉睡過去……
迷迷糊糊畢乃爾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感覺屋裏有動靜急忙睜開眼,發現站在自己身旁的竟然是朝思暮想的黃淑娟,一路的擔驚受怕和孤苦伶仃瞬間轉化為苦盡甘來的驚喜,激動的熱淚盈眶,翻身撲進黃淑娟懷裏“哇”地號哭起來,哭的悲悲戚戚魂斷藍橋,不停地呼喊著黃淑娟的名字,哭了大半天才止住聳動的雙肩,抬起頭沒等擦幹眼淚被黃淑娟一巴掌打翻炕上,就聽一個鷹隼般的男人聲音笑罵道:“操,睡覺還能做春夢,這洋毛子豔福不淺啊!哈哈哈……”
畢乃爾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做了一個春秋大夢,剛想蹦起來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摁在炕上,五花大綁像捆粽子綁的結結實實,一位官兵首領冷笑道:“洋鬼子,別做白日夢啦,跟我們走一趟吧!”
畢乃爾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一肚子怨氣化成仇恨,四處尋找告發自己的“大黑腦袋”,見其躲在一隊官兵後麵破口大罵:“我(操)你祖宗,我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你奶奶的,竟敢恩將仇報禍害我,等我脫離險境一定擰下你的大腦袋當球踢,讓你這個比牲畜野獸更甚的告密者受到詛咒,像伊甸園裏的蛇一樣用肚子行走,終身吃土!”
畢乃爾這一頓中外結合的叫罵,聽在眾官兵耳裏即可笑又新奇,不僅不製止反而為畢乃爾喝彩叫好,感覺比看大戲還過癮,畢乃爾被帶出好遠才停止叫罵,四處張望看有沒有逃跑的機會,被一位官兵踹了一腳罵道:“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洋毛子,為了抓你我們大人派出一哨人馬來伺候你一個,你想往哪跑?這方圓幾十裏都是我們銘字營的天下,乖乖的聽話省的受皮肉之苦。”
畢乃爾聞聽這夥官兵並不是勝保的隊伍,懸著的心立刻放下一半,滿臉堆笑問道:“這位兄弟,銘字營是哪部分的?”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再加上畢乃爾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官兵態度也有所緩和,沉聲道:“我們是李鴻章大人手下的淮軍,有什麼話留著跟我們大人說,看清前麵的路,省的被石子絆倒徒增皮肉之苦。”
畢乃爾隻聽說過湘軍,對剛成立不久的淮軍一無所知,除了身上的短刺被沒收外,內衣裏的值錢古董還在,不由得又燃起希望,但願銘字營的大人是個貪財的家夥,把身上的金銀財寶全交上去或許能換回自己一條小命。一想到這畢乃爾就氣不打一處來,回頭怒視一眼跟在隊伍後麵的“大黑腦袋”,發誓萬一碰到機會,不把這個“大黑腦袋”大卸八塊連女神都不想了,臨死之前也得抓個墊背的!
隊伍行駛了大約兩個多小時來到一座軍營,隻見軍營裏一隊隊淮軍正在操練,雖然都手執一把英法聯軍早已淘汰下來的前裝燧發火槍,但也比勝保的軍隊強多了,看得畢乃爾嘖嘖稱奇。
淮軍首領先把畢乃爾看押起來,然後帶著“大黑腦袋”來到中軍大帳向銘字營最高長官稟報。
最高長官不是別人,正是跟黃孛在官亭戀戀不舍分別的劉銘傳。
此時的銘字營已經不是剛開始成立時的小打小鬧,在接連打敗太平軍賴文光、吳建瀛和撚軍增援部隊後已經獨立成軍,隊伍由原來的五百人馬一下子擴編為擁有九千多人的大營,轄有左、中、右三軍,每軍六營,共十八個營;另外還有一個洋炮營,再加上親兵營及幕僚人員可算是兵多將廣,人才濟濟。
勢力是擴大了,但是困難也接踵而來,由於擴編過快,近萬人馬還是原來那些火槍,滿打滿算隻有四千枝,愁得劉銘傳正坐在案桌後尋思怎麼寫折子跟李鴻章討要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