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訾夜鳶出聲叫她,與此同時,顧飛已經紅著臉轉身去給她擠熱毛巾。
聽到女兒叫,太後也不能走了,樂嗬嗬笑著就走了進來,“鳶兒好點了沒有?”
這樣青絲垂肩,不再打扮成男子,也不刻意老氣橫秋的訾夜鳶才是她的女兒,她嫡親的親生女兒。
看著差點失去的女兒,太後心頭那是另有一番滋味啊,看著她,忍不住就哭了。
“母後,我沒事,別哭了。”訾夜鳶出聲安慰她,母親終究不同於父親啊,自己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一塊肉,做父親的能夠狠心那樣對她,做母親的卻舍不得。
太後破涕而笑,把訾夜鳶的手抓在掌心裏,輕輕拍著,“好孩子,你沒事就好,以後啊,母後會照顧你的,你就放心在這裏養病。”
在太後的絮絮叨叨中,訾夜鳶察覺出了不對,先是左右打量了一下屋子,這不是她印象中的東陵皇宮,“母後,我們這是在哪裏?”
太後一想到先帝曾經這樣對待過自己的,也是他的親生女兒,對他就恨之入骨,心裏很不原因提到他,訾夜鳶問了,也隻能告訴她,“這是你父皇還活著時修建在惠山腳下的行宮。”
訾夜鳶想到了什麼,心頭忽然砰砰直跳,“母後,我怎麼會在這裏?皇宮裏現在怎麼樣了?”
太後被她搖的頭昏眼花[法證先鋒]化學方程式。
她一把放開她,用力拍打起床板,“顧飛!顧飛,你給朕過來!”
不過須臾間,她就改了自稱,眉目間多了層疏離冷漠,她又成了東陵高高在上的那個皇帝。
顧飛走了過來,把手裏用溫水擠幹的毛巾遞給訾夜鳶,眼睛正視著床上人,卻沒開口說話。
“顧飛,你來告訴朕,朕怎麼會在這裏?皇宮裏怎麼樣了?”訾夜鳶一把甩開顧飛遞來的毛巾,喘著氣,厲聲質問顧飛。
顧飛一直沒有說話,他那張猙獰的臉在看著訾夜鳶時從來都是帶著柔光,唯獨這一次,他眸光犀利地盯著她,半響,才一字一句,“訾夜鳶,你聽好了,這裏沒有一個自稱‘朕’的人,而皇宮裏也早有了一個可以自稱‘朕’的人。”
訾夜鳶像是被這個消息震住了,短暫的沉默後,忽然雙手抓住頭發,像發瘋的野獸一樣,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聲,“啊!為什麼會這樣?”
太後很擔心這樣的訾夜鳶會出什麼事,正要把她摟進懷裏安慰,顧飛對她拱手,“屬下有些話想和公主單獨說,請太後娘娘先回避一下。”
這是太後榮升為太後以來,第一次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可是,她沒有生氣,還很聽話的退了出去,並且還反手帶上了門。
房間裏,除了訾夜鳶的嗚嗚聲,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響,氣氛有些詭異。
就在這一片詭異中,顧飛忽然掀開了訾夜鳶的被子。
躲在窗戶外,捅破窗戶紙正在偷看的太後看到這樣一出,老臉頓時就紅了,這也太激情了,她這一輩子啊,男女之事就經過兩次,也承蒙上天眷顧,讓她兩次都懷上了孩子。
於激情,她還真沒體會過,不過,她也算是個開明的老太太,最主要的是,她非常希望看到訾夜鳶走出先帝給她設下的死圈。
眼前蒙上一片水霧,太後很欣慰的,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屋子裏,訾夜鳶在一聲本能地尖叫後,就僵住了,她能感覺自己身體的異樣,低頭朝兩條腿看了過去。
顧飛滿臉通紅,“你來葵水了。”
很簡單的五個字,對絕大絕大部分女子都是在平常不過的五個字,卻讓訾夜鳶渾身一顫的同時,眼底迅速泛起一陣淚光。
她曲起雙腿,把頭埋在兩個膝蓋間,嚶嚶哭了起來,身上很痛,她卻早分不清是肚子痛還是胸口痛。
顧飛伸出手想把她摟進懷裏,手在即將要碰到她時忽然猶豫了,終究還是沒把她摟在懷裏的勇氣。
訾夜鳶忽然一伸手,自己撲進了顧飛的懷裏,顧飛後背繃地鐵緊,手也僵在半空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緩緩的落到訾夜鳶身上。
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把訾夜鳶擁在懷裏,聽著她的哭,感受她的委屈和傷心,顧飛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幸福。
等訾夜鳶哭夠了,顧飛胸前的衣襟也沾了一大片,她挺不好意思,“顧飛,謝謝你。”
顧飛笑得靦腆而羞澀,卻沒開口說話,他看朝門外看去,雖然隔著一道門,他並不能看到門外的風景,他卻知道屬於他的幸福或許用不了多長時間了。
“顧飛,你能幫我做最後一件事嗎?”
“什麼事?”顧飛低頭看著訾夜鳶,聲音輕柔,滿目寵溺。
訾夜鳶仰頭看著他,眸光裏有讓顧飛似曾相似的冷光一閃而過,他忍不住打了個瑟縮末日之殺戮進化。
“去幫我……”
……
“我靠!”饒是暮雪瞳打算給孩子一個好的胎教,在孩子沒出生前,絕對不再說髒話,看到忘恩負義出現的顧飛,還是忍不住大爆了粗口。
肯定是訾夜鳶那婆娘讓他來殺自己的!
暮雪瞳那點身手,隻能在近身時才起作用,隔著一丈遠的距離,她肚子裏又有著小蛋蛋,她真是想跳也不敢跳。
於是,她和許多一點身手的女人那樣,不管抓到什麼,對著顧飛就砸過去。
不要說,當年扔飛鏢那課還真是沒白休,她一通亂砸,顧飛左避右閃,當真半天都沒能朝前一步。
眼看手在邊上摸了很久,就隻摸到一個茶杯,暮雪瞳就知道她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這麼大的動靜,計算她這裏再怎麼偏,這會兒,訾明月也該聽到了吧。
顧飛蒙著麵,似乎對自己違背了對暮雪瞳的承諾,有點過意不去,始終都沒開口。
暮雪瞳朝門外看去,聽到腳步聲,心裏長長舒了一口氣,“顧飛!”她手邊已經已經東西可扔,隻能東拉西扯的開始拖延時間。
顧飛沒想到自己以黑紗蒙麵,暮雪瞳還能認出他,不由一愣,“你怎麼知道是我?”
“顧大俠。”暮雪瞳扶額歎了口氣,“麻煩你下次要再喬裝打扮,稍微用點心成不,告訴你一個基本的常識,真想打扮的不讓人認出來,光蒙著個麵紗根本就沒用,換件衣服效果也不大,你應該把你的褲子和鞋子一起換了。”
顧飛雖隻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麵,暮雪瞳還是能感覺得出他的尷尬。
暮雪瞳再一次勾唇淺笑,“是訾夜鳶讓你來殺我的吧?”
顧飛再次驚訝,“你怎麼知道的?”
“我猜的。”暮雪瞳口氣平靜,“知道為什麼女人總是會被稱為妒婦嗎?”
不等顧飛作答,她兀自接下去說道:“因為啊,女人本來就很善於妒忌,訾夜鳶覺得那筆寶藏,她拿不到了,也不想讓別人拿到。”
顧飛真的無話可說了,沉默了一會兒,再次抬頭看向暮雪瞳,“宸王妃,今天是我顧飛對不起你,是我言而不信,不過……”
“不過,今天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要殺了我,是吧?”暮雪瞳再一次截上話。
顧飛真的驚訝於她的聰明,拉下臉上的黑紗,雙手抱拳,對著暮雪瞳微微躬了躬身,“宸王妃對不住了。”
“顧……顧飛!”一聲尖銳中夾雜著不可思議的聲音在顧飛背後響起。
顧飛側過臉,看到了瞪大雙眼,像是嚇了一大跳的訾明月。
當訾明月,訾夜鳶,顧飛都還很小的時候,他們三個其實是經常在一起玩的,隻是後來,先帝的幹預,他們才漸漸疏遠了。
訾明月顯然沒想到顧飛還沒死,時隔那麼多年,她一眼還能認出顧飛,無非是他臉上那跳疤。
那條疤,當先帝親自用匕首給他劃上時,她當時就躲在假山的後麵。
那條疤看似落在顧飛的臉上,卻也是烙在了她年幼的心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