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礫的撞擊似乎並沒有對黑影造成什麼傷害,它迅速竄起,猛衝向男子。男子動作敏捷,隻看得見三尺青光閃射,遊刃有餘。黑影落了下風,自知不敵,退到牆邊,欲破窗而出,剛靠近窗邊卻驀地被撞飛,落在地上掙紮了幾下,漸漸消失不見。
洛逸塵俯睨著黑影消失的地方,“嗖”地一聲收劍入鞘,嘴角一彎,英氣逼人。“姑娘受驚了。”洛逸塵伸出一隻手,想扶水蘭芷起來。
水蘭芷看了看屋頂,又看了看幾乎被砸的不成樣子的房子,隻淡淡一笑,坐著不動:“這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
“在下姓洛名逸塵。”洛逸塵僵著一隻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原來是洛公子。不知洛公子家中可有積蓄?”水蘭芷依舊保持微笑。
洛逸塵倒有些奇怪,這問題實在突兀,況且在此情此景之下,著實不應襯,卻仍答道:“在下自幼隨師遊曆,並無積蓄,不知姑娘緣何……”
“那就是說沒錢嘍?”水蘭芷笑容盡斂,一掃平日裏的儒雅得體,連聲音都透出寒意,“洛公子,你砸了我的屋頂,毀了我的房間,這筆帳怎麼算?”
“什,什麼?可是,在下是為了救……”
“小女可有求救?再者,那妖怪,是被你追殺至此吧?追根究底,著罪魁禍首還是洛公子你。略估一估,這一百兩銀子是賴不掉的。看洛公子君子之風,是不會做出那種負債而逃的小人勾當吧?”水蘭芷拖長了語調,到最後轉用敬語,明褒實貶,洛逸塵臉色時紅時白,想要反駁實在沒有說辭,冒然應下,又到哪裏籌這五百兩?萬般無奈之下,隻好歎了口氣,道:“這位姑娘,在理雖是在下的錯,不過,在下一時之間,實在窘迫。不如,在下給你賠個禮,也請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似乎早就在預料之中,水蘭芷並不慍怒:“既如此,小女也不好強人所難。方才見公子身手不凡,小女獨居,一來出行無保,二來有什麼重事也不方便。不如小女雇公子做仆傭,以抵債資。”
“姑娘既是獨居,若雇在下,隻怕於理不便。”洛逸塵實在沒料到水蘭芷有如此大膽的提議,雖說看得出她是外族人,但即便是外族人,也不至如此漠視禮製吧。
水蘭芷揉了揉眼角,很不以為然:“洛公子此言差矣。所謂禮製,無非是用來規矩言行,若公子心中本無邪念,一言一行自成規矩。還是公子自認,本心不正?小女可是給公子著想,公子想挨上幾十大板,再囚個十來年,小女也無異議。”
“這,這個”洛逸塵啞口無言,這女子口舌著實厲害,逼得他不自覺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啪”,一隻飛蛾撲在了燈罩上,殘花一般落下,好像是撞昏了。微弱的光亮尤顯得水蘭芷的笑容透著陰險與狡詐:“洛公子好好考慮,小女將客房略做收拾。”
月光暗淡下來,不知何處飄來的雲團,壓的圓月隻剩下一個邪惡的弧度。星星異常明亮,像水蘭芷泛光的笑眸。
一夜夏荷無語,吹落了幾瓣殘花。
“小二,逸塵是新來的夥計,平日裏讓他搬搬布料,若有人上門挑釁,,就叫他去應付。逸塵,小二是咱們的掌櫃。”水蘭芷優哉遊哉地嗑著瓜子,後麵跟這個小夥計在掃瓜子殼,“對了,叫人把上個月新到的貝染亮綢挑匹亮紅的給我送進繡房,再把雀翎彩絲一並送來。沒什麼要緊的事,誰也不許來打擾我。”
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人?昨夜變故太多,洛逸塵來不及仔細想這個問題,如今閑下來,該是好好推敲了。見了那妖怪,她沒有大驚失色也就罷了,竟然還能從從容容地算計自己,還有黑影突然之間就被擊得灰飛煙滅,又是怎麼一回事?真是可疑啊。洛逸塵四處轉悠,見院子裏有一間房開著,不自覺走了進去。屋子裏全是書,洛逸塵略略一看,都是些玄異之說。哪裏會有尋常女子看這些書的?
“二掌櫃,小姐是哪裏人?我是說,看著不像大玄人。”洛逸塵有意無意與小二搭話。
“啊呀,你剛來,也難怪。老板是紫夜人,前年冬天剛到錦都。咱們蘭芷小榭也才經營了一年。不過老板真是好本事,經營的有聲有色,咱們能有口飯吃,全虧了老板。”洛逸塵問來問去,除了知道水蘭芷是紫夜人外。什麼都沒問出來。
紫夜,不過是茫茫黃沙中的一個小國罷了。
一連好幾日,水蘭芷除了繡簾帳之外什麼事也不過問,洛逸塵也漸漸失去了對水蘭芷的懷疑。誰都有一兩個不願被人碰觸的過去,有些事情隻適合被埋葬。換言之,洛逸塵已接受了成為“債奴”的事實。
“啊,這不是莫二公子嗎,有日子沒來了。逸塵去把新近的新綢拿來讓二公子過目。”小二一見莫子謙進門,立刻堆起笑容,殷勤地招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