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祿知道蕭敬的熱情是假熱情,他去幫助老爺子做什麼?真的還是擔心一個即將退休後的老頭子日子不好過嗎,是做一件善事麼?不是,他是為了抬高自己,為了新官上任在基層留個好感。現在的年輕領導誰還拿老家夥當回事,隻不過是酒桌上說酒話而已。李德祿嘻嘻一笑說:“蕭副省長,我說的可是真話。老爺子又不是外人,他就這麼一個身邊的女兒你得拿事辦呀,你要不把宏偉區書記調回省裏我可就沒法安排老爺子的小女兒呀。”
“我不和你說過了嗎,尊重老同誌,提攜年輕人,這是我們做領導的一個工作原則,這是我回去就辦,你就等著凋零吧。老爺子也聽到了,別看我是在酒桌上說著話,你們以為不算數,我是一貫的君無戲言。”
王老爺子說:“人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沒人拿你當回事了,自古道人參老了值錢人老了不值錢,別人都可以當著我這些老家夥的麵說假話做假事,但我看得出來,蕭副書記是在真心幫我的忙,不管小女兒這事成不成,我還是千恩萬謝的。”
“老爺子說得極是,今年初,市人大專為各區縣人大代表修建一座代表招待所,建成以後了需要添置房間內的一些設備,大約需要二百萬元。市人大辦公室基建辦就向市政府打了一個向市財政借款兩百萬的報告,說是等招待所營業後再逐步償還這兩百萬。這報告還是老爺子親自出馬遞給代市長的,可他就是不買賬,說什麼市財政也是相當困難,沒有錢辦這類閑事,還說什麼市人大代表招待所既然是營業性質的,就應該按市場規律辦,招待所籌建處既然缺錢,而且以後還有償還的能力,就應該向銀行貸款去,而不是伸手向市財政要錢。老爺子,是不是有這碼事?”
李德祿又說:“我看代理市長腦瓜子裏缺根弦,不把老爺子放在眼裏,你說他不是糊塗嗎\/平常對我可是百依百順畢恭畢敬的,他到是忘了一個政府官員最不可得罪的就是王老爺子,可他對老爺子您怎麼就那樣不在乎呢?還不是看老爺子年紀大了眼看快要退休了,在這些年輕人眼裏人老真就不值錢了呀。可我們每個人都有老的時候嘛,誰又能保證自己可以到台上幹他一百年?更何況市人大畢竟是順城市的最高權力機構吧,這是我國的法律早就規定了的,他憑什麼把最高權力機構都不放到眼裏呢?我真是搞不懂,是法盲還是狂妄?我真沒有想明白。”
“你們這位代市長是怎麼上來的,不是你們市委討論推舉的嗎?”蕭敬問。
蕭副省長這麼一問,李德祿就覺得他這把火是燒到了關鍵點上,這不隻是把代市長置身於老爺子的對立麵,也還捎帶上把他置身於整個人大的對立麵,雖說將來的收效不可能是如何的了不得,但代市長對老爺子的不買賬也是明擺在那裏的。難怪一些文人喜歡寫什麼朝花夕拾、舊事重提、秋後算賬之類的狗屁文章,也是有其深刻道理的。現在的舊事重提,自然可以誘發老爺子那一腔已快完全熄滅了的憤怒之火又能熊熊燃燒起來的吧。他看了老爺子一眼,發現了老爺子臉色變得十分陰沉起來,他就不想沿著這個話題繼續往下說,怕老爺子臉上更掛不住。都是官場上混的人,應該知道有些話隻能說到適可而止的地步,隻要老爺子記住了這筆賬就行,他本來就是個精得鬼一樣的人,蕭敬副省長這麼一問,正中下懷,他的目的就是想把代市長踢走,他立即接著蕭副書記的話說了起來。
“蕭副書記,不瞞您說,這位代市長是賴省長的一個朋友的孩子,他爸爸是省委組織部的部長,是通過賴省長介紹來的,他之所以對我們市委市人大幹部沒當回事,主要就是有省裏官員撐腰,現在的體製不就是這樣嗎,下級絕對服從上級,我們市委還討論個啥呀,絕對是一路綠燈,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