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如意眨了下眼,等著他繼續,但是他卻再也沒說話,直到給她穿好鞋,站起身。
“那……還有呢?我是不是隨時能離開這裏?”她終於忍不住問,她從沒想過他會娶她,就如沒想過自己會永遠留在不再癱瘓的他身邊一樣。
李同光聞言,臉色微變,但卻並沒發作。好一會兒,他轉身負手在後,仰頭看天,若無其事地道:“我不記得承諾過允許你離開。”
“但……但是你答應……答應過……”任如意急了,赫地站起身,卻因起得太急,身體又還不能完全控製自如,不由得一歪,就要栽倒。
原本背對著她的李同光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般,倏然轉身,穩穩地把她帶入懷中。
“站不穩就站不穩,逞什麼強。”明明是斥責的話,語氣裏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溫柔,讓眉林有一瞬間的恍惚,然後便聽到他繼續道,“我答應什麼了,嗯?”
任如意回過神,細思往事,突然無語。
他確實是……什麼也沒答應過。
李同光垂眼看著幾乎傻掉的女人,黑眸中浮起濃濃的笑意。他攬緊女人的腰,低下頭將臉埋在她頸項間,輕聲控訴:“你睡得太久了。”久得讓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要終生這樣看著她沉睡的臉。他真怕,等她有一天醒來,他已白發蒼蒼,再也照顧不了她。
“嗯?”任如意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這樣溫柔悲傷的他,實在讓她有些不習慣。
“初月不歡喜我當皇帝,遊曆江湖去了。”李同光錮緊手,不讓她亂動,繼續道。此話一出,懷中人果然靜了下來。
事實上是,當初在驅逐外敵使動藏道軍的時候,初月就看出了他的野心。初月對朝廷極為忠心,又不想讓他背負篡位謀逆的千古罵名,所以在那次破南越的人蠱陣時,她悄然跟隨在後,其實是想利用那蠱陣讓他陣亡沙場,以保全他的名聲。隻是真正擊破那蠱人之後,她突然後悔了,才有以身救他之舉。這些事隻有他和十七騎知道,對外人,他隻是說她是舍身救他。
大抵是自那個時候,又或者更早,在他回到京後並沒按之前所說的先娶她過門再上戰場的時候,她隻怕就預感到兩人已沒有可能。
她是殺伐決斷的性子,如何甘願輸給一個地位低下的女子,所以才會孤注一擲想殺了眉林,先絕了後患,再來慢慢捂熱他的心。畢竟兩人相纏十餘年,舊情複燃也不是不可能。
這裏麵的糾葛,在聽到任如意因妒刺殺初月,卻反被擊斃那一刻,他其實就能想個明白。隻是一個人太明白了,就必須承受比常人更沉重的苦痛。
事情皆由他而起,加上任如意也還活著,於初月雖然情分早已不在,他在奪得皇位之後也並沒繼續追究。成親是不可能了,讓她繼續在朝為官,也是不能。幸好她脾氣素來剛烈高傲,並不願意在他麵前低頭,竟是主動辭官離去。倒是她的父兄,仍在朝為官,盡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