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 美人一笑殺機(1 / 1)

美人兒,是無誰不喜歡多看幾眼的。但人們最愛看的,還是其醜無比的人。隻因醜人,非但比美人兒更有的是好看,而且盡情看時,也不至招來誰的一聲“饞貓”或“回去跟你沒完”。何況欣賞醜人,又永遠有一種奇妙的樂趣以長精神,回味無窮——他居然沒有少長了一眉一眼!

紫衣女也許是正暗暗回味著什麼,神色甚是悠閑而訕然間,小口已發出聲音來:“你怎麼追上人就光知道傻看呢?須知,有些事情,單憑看是遠難解決問題的。沒聽說過誰的天隧人願、威風八麵是看出來的。你當然也明白,我獨約你到此,可絕非是叫你來看的。”黑衣老者道:“我明白;我不明白的是,你叫我來做什麼?”紫衣女道:“你與另外四個與你生得同樣耐人尋味的人,鬼鬼祟祟摸去棗樹山莊意欲何為?就這些;你可以不回答我的問話;更可以掉頭而去。但是,若這便掉頭而去,請問:當初又何必要來?”她的桑音格外好聽,宛若春雨戲花,又似柔荑扶弦,桃花雨,相思弦,娓娓噦噦間,還蕩漾著挑燈看劍的寒意。動人是動人極了,可惜聽來,卻又使人不知往哪兒想,才敢斷定自己是知音。

黑衣老者料定自己絕非知音,隻因難以知音;可總又覬覦自己豔福不淺一片希望,以致本欲掉頭而去,卻也由不得自己。原地未動,依舊在用那用勁兒睜——卻就是睜不大的小眼睛看,看美女發音的部位——玉頸與小口。同時,蠕動了一下糟皮厚唇,回道:“小美人並非山中鳳凰,看樣子必是天府貴秀,為棗樹山莊一隅之地,而甘願李代桃僵,在這不毛之地,自是難保無個三長兩短。一旦遭到不幸,豈非也劃不來?你說不是麼?”看來此老者倒還滿憐香惜玉的——老男人一般都憐香惜玉!言下似盡出於好心一片。怨隻怨聲音不太悅耳,那“好心一片”自便無跡可尋。高一聲,低一聲,響一聲,噎一聲,儼然、恰似蛤蟆在叫,在蛇的口中叫。

紫衣女聽了不由就笑了,隻緣她是一個不愛笑的姑娘。也可以說她原本就不會笑,自打記事以來還沒有笑過。她從來都是冷冰冰的。可也不知怎地,打見此人,竟直想笑,想不笑也抑製不住。這笑意來得連她自己亦是莫明其妙。

她明白,初次學笑的人的那笑容,一準不會太好看的。乍學走路的人的姿態,就沒有不是貽笑大方的。畢竟西施的病姿,也是不愁無人來效仿的。她要用這笑,讓無病的人得病,讓有病的人與病絕緣——世上無誰能與病絕緣,除非死掉。她這笑豈非又殺機四伏?其實,任何一個美女的笑,都潛伏著一定的殺機——美麗的殺機。美麗的殺機是世上最難防範的殺機。春宵一刻值千金。誰,舍得不讓“春宵一刻”來殺死自己?至少,人的青春,就都是讓“春宵一刻”給殺死的,而且又沒有一個人不是:求之不得,而大感惋惜:洞房啊,你早來幾年莫非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