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崖窺伺的任弟見下,不僅向路兄耳語道:“她玩兒的這招是冰山天靈門的飛空絕技,叫做:‘蜻蜓銜雲躲雨步’。起勢柔美,騰空瀟灑,飛行浪漫,落勢婆婆。四個動作連如彩虹,天衣無縫,妙到毫巔,無相比擬。如目春風綠岸或荷壁連天。給人於無限美的新穎快感中,不免又夾雜對她這出神入化的輕功造詣的望洋興歎、顧影自憐。不論什麼,叫她小冰兒是叫錯了,應叫‘路大嫂’的”路兄似是先愣了他一眼而後才不耐煩地道:“今夜你的廢話竟是比世間醜惡不少多少!”任弟道:“媒人應該是這世上最受歡迎的一種人的!”路兄道:“這世上有四種人的話不可信:官、算命先生、媒人、賣東西的,這四種人,說的是順人心的話,做的不是順人心的事;見到這四種人,你最好是兩耳塞豆!”
任弟道:“我困了,睡會兒行•不•行•呢?”
路兄道:“不擔心‘路大嫂’會變成沙老乞婆?”
哈哈哈哈……二人相許大笑,在表情上。
此刻,緣於南冰冰的飛空妙技轟然而起的拍手叫絕、喝彩歡呼依舊絡繹不絕、此起彼伏。就連五使者,亦是濫竽充著數。
由此可知,美的事物,是無誰不愛的,就算是有的事物並不美或並不具愛美的資格。當然了,這世上畢竟還存在著可憐的嫉妒。
喝彩聲正烈,卻戛然而止,仿佛就是給一把快刀“咯吱!”剁斷的。
隻因正在這時,驀然自南麵晃悠過一頭黑熊來。
一頭大黑熊!
它腰寬肘厚,頭闊賽釜,足似扁舟,四肢若柱。它人也似大模大樣走路,竟恍若一座擺擺搖搖挪移過來的半截塔,奇怪的是,又足音跫然,毫聲未發。
黑夜裏遽然出現頭大個黑熊,尤其又是出現在人們陶醉於萬分激動之即,這意外的驚變,宇宙,倒也不至就此坍縮,歸為奇點;其實,無非就是如同新嫁娘橫軀新床眯目待情時,外麵突然有人亂呼瞎叫“又地動了——快往街上跑——!”死倒是還不至就嚇死,但那種浮漂的激情,自是一瀉千丈。
大個黑熊越走越近,人們越就看得清晰些。它居然黑布蒙麵、身裹黑衣!不會是一人吧?
蒙麵黑熊邊往這走邊吼叫,吼聲如雷,震耳欲聾:“世無英雄,遂有豎子成名。咱家來也,容得乳臭飄空!看手斷——”!
他顯然是在侮辱謾罵南冰冰。無誰聽不出來。他顯然是一人。至少是頭會罵人的熊。
而且會殺人。
“段”字音未盡,冷然間又雜入了“咚咚……”連響十二聲。這十二聲猶似一聲,聲與聲之間根本沒有時間差。
“段”字拖音盡,“咚”聲響立止。“十二棍手”隨之便栽倒了,全栽倒了。無誰來及慘叫一聲,皆似軟泥一灘,忽然癱軟下去,死了。
十二人大約是平均相距五尺圍成的一個圈困五使者的大圈子。十二個“五尺”之和就是六十尺,即六丈;
懂韻律的人都清楚,“段”字屬去聲《十五翰》韻,它的餘音永遠不可能會去繞梁;即使是不通平仄的人也不會不明白:段即斷,不斷才纏綿。
盡管段字的拖音隻是段字的托音,蒙麵黑熊竟能夠輕易繞了一個周長六丈的圓,而且每隔五尺還準確無誤拍出一掌共計十二掌,要命的十二掌。不談他的功夫多麼詭異,人多麼凶殘,僅這種“快”就足以快得人談虎作色,聞風喪膽。
更何況能夠力抵五使者的十二棍手,又絕非十二根木頭!
在場尚有氣息存在的幾人頓時就有氣再也不知往何處喘了。
所向無敵的五使者均提心掉膽輕手輕腳往西聚去,聚在一處便無誰敢再動。恰如一堆炭堆在那裏,直希望有人點把火引燃。他們覺得是在熬數九天。身在高處不勝寒;身在低處,更不勝寒。
大力棍王詹喪生眼睜睜瞧著死去了十二位患難弟兄,未哭,也未吭,臉上連一點表情也沒有。原來他的腿正在抽筋兒,居然嚇出毛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