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百屠抹了抹恰如垂露書寫在自己老臉上的兩道濕澀淚斑,而後,老牛舐犢般輕輕拍著南冰冰的肩,道:“冰兒,冰兒,你大了,你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不能一直哭,且聽我說與你那傷心事!”聽過這話,南冰冰緩緩自亓夫人懷裏挺出身子來,慢慢轉過身,直直立於嚴百屠麵前,淚珠還在眼簾間汪著,卻未再抽泣一聲。她的剛毅之出於惠中,令嚴百屠欣慰之至,便首先說讓她收藏好玉佩,以免掉落有所損壞。她“嗯!”了一聲,也嗯掉了汪在眼中的淚珠。在亓潔的幫手下,很快就戴好玉佩。珠鏈套在玉頸,玉佩則隱於衣內的雙乳中上。娘這麼戴,女兒也這麼戴。佩戴好後,孩子般口吻道:“嚴老,冰兒絕不再哭,一直聽您說。”亓潔道:“嚴老,是不是到屋裏說話更方便些些!”
\t嚴百屠搖頭,索眉,似是追思著,說道:“我早年便厭倦了人間,從不過問江湖。一直悠悠自得著孤雲野鶴、閑散信步的生活。對你母,所知甚微。你母是‘紅巾軍’舉旗滅元時期的,一位天生麗質的巾幗人豪,但她從未接近過紅巾軍。據說她的功夫異常高深,不在‘武林四聖’中的‘八麵觀音’、‘冷豔嫦娥’、‘紅蝙蝠’之下,可能她們還很要好。後來也不知緣於什麼,她竟孤單隻影出現在了荒幽的河西走廊。憔悴與慘黯,幾乎奪去了她的仙姿麗容和蓋世武功,詎料卻正與她的死敵,‘陰山熊魔’駱貔貅狹路相逢。”曹誌遠插了一句:“嚴老說的可是‘武林四聖’中的‘北魔’那惡人?”
\t嚴百屠點點頭:“這家夥心狠手黑,淫猛歹惡。二話不說,上前便欲行非禮。”
\t“這個渾帳東西”!南冰冰咬著牙,跺著腳,恨不得當時自己就在河西走廊!
\t嚴百屠歎息一聲:“嗐——讓人不能理解!你母親謝莎鳳的武功本不遜‘武林四聖’中的任何一個。可能是心靈深處遭到了致命的一擊,當時已是不堪一擊……我就在暗處看著,雲遊經此正趕上。”
\t“娘的心靈深處到底遭到了什麼樣的重擊呢?又緣於什麼呢?”南冰冰這樣尋思著,又忙問:“是你救了我娘親!”她很焦急又很感激也很擔心,生怕當時他會袖手旁觀。他是隱士,向不涉足紅塵恩怨分爭。他有理由見死不救。誰也無理由怪他怨恨他。就像富人眼睜睜看著窮人餓死,而有理由以大魚大肉喂狗。
\t“我沒動”!嚴百屠很坦然:“天幸你的父親及時趕到,與你母聯手,北魔狼狽而逃。”
\t他頓了頓:“事隔十年左右,也就是到了距今整整十六個年頭的那年春,三月十五過午,你的父親與南家戲班二十幾人,在鼓山南麓遭到眾勍敵的悍然伏擊,幾乎無一生還。”
\t“無一生還”前麵加上“幾乎”二字,分明就是“有一生還”。這時南冰冰那顆已經結了冰的心,瞬間又蕩漾起一絲微弱的興奮來。若是父母雙親都在那可憐的惟一的“一”之中,今天的太陽,該有多麼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