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回 飛傘神芒(1 / 1)

嚴百屠含笑捋須,未語。顯是為有嚴萍如此一子,而自豪和陶醉。顯然在東昌聊城迎接南冰冰的,正是天河飛星嚴萍。南冰冰頓覺心情舒暢,嗆的一聲拔劍在手,寒光四射,鋒芒直逼沙陸墟。她要為嚴百屠鳴鑼開道,要殺開條血路,要擒賊先擒王,要和他丐頭兒高興高興。她一見到該死的人就想高興,如同該死的人見到她。撩女夢螳臂當車,微一伸手,竟是輕易攔住了她這要找誰拚命的河東獅子。她無理由不聽他的話,緣於她可愛。盡管他一個字也未說。

\t語言,是人類得以能夠與其它動物區別開來的最明確的依據和事實。因幸運而天生具有,因具有而成為尊貴者。而動作有時卻又比語言的表達會更明了更徹底更簡截更簡潔,尤其是在險惡的人生中。南冰冰深知這一點。單憑匹夫之勇,一時僥幸,也許能殺開條血路,但絕對殺不開整個人生要走的那條血路,或,大道。孤立無援的時候,除去多動心機之外,別無選擇。有了風雨同行,雖說從此就失去自我,但力求行動步調一致卻又最是至關重要。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針對這個人的力量而言,這個人的智慧卻是無限的。集無限人的力量於一道,力量才是無限的,再讓比這更無限的智慧來統帥,才有可能如願去走和走出所要走的路。路,是人走出來的,但絕不是一個人走出來的。

\t他沒有這樣說出來,她已這樣領會出來。

\t夫唱妻隨或妻唱夫隨,相輔相成,相敬如賓,才是世上最美滿的夫妻。因此,做為夫妻,對於對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表情,都應該做到深刻細致地去體會、領悟,去認可或否定;否則,其結局僅能是,不是齊大非偶,便是相驚伯有——當然,這還是半路結局。

\t雖說他與她還談不上夫妻——盡管南冰冰自作多情,已芳心暗許。但夫妻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對友人。世上親密無間的朋友有,親密無間的夫妻可憐一對也沒有——若單在肉體上說夫婦當然是最親密無間的。夫妻不過就是男女非履行不可的一種永恒職責。朋友卻非知音所未必能夠永久。無人不苦知音無覓處,天下人除去夫便是妻,若夫妻便是知音,這知音豈非是與年齡大小有淵源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到歲數便有,“苦無”何來?三歲頑童你又慌什麼?

\t瞬間思過,南冰冰付之這家夥抿嘴一笑,當即收劍。

\t撩女夢正待發號施令,忽見嚴百屠竟公然摘下大蓋鬥笠,露出蒼然皓首,順手一抖腕子,赫然竟是將鬥笠拋向天際,不要了。他老亮的這是哪門子威風?莫非南風一吹這銀須皓首,敵人就怕了你這倚老賣老不成?

\t鬥笠旋轉著飛向天空,愈旋愈快,越飛越高,好似疾流中的旋渦倒掛於天,又如飛傘遭了瘋狂的旋風高高揚起,漸與雲平。高得已幾乎看不見,高得已令人惶恐,以為那就是可怖的天羅。

\t天羅的威力之大,與地網齊名。二者俱是傳說中的神兵。這時無誰不出神地望著它,希望它扣下來時,不是自己立身的這一處,若是,也好及時撒腿開溜。雨,悄悄下著;大火,悄悄燒著。嚓嚓雨落,轟轟火嘯,除此之外,天地間再也沒有了別的聲音,靜得出奇,人們幾乎可以清晰耳聞,自己的應該已是室息了的喘息聲。終於,在空劇烈旋轉的那隻鬥笠開始下降,漸漸低下來,漸漸變大,降到距人頭頂約兩丈來高時,已然大若磨盤,且越旋越快,人們完全可以聽到它呼呼的掛動的風嘯。正當此即,忽有一道紅光閃爍,由地射起,勢如流星倒掣,直直貫入大磨盤的轉心,發出“吱!”的一聲微響來。說時遲,那時快。大磨盤應聲赫然竟是散了,散開的碎條密如網孔,星羅棋布,勢若冷雹刷地早拽在當地。與此同時,但聽六死一生沙陸墟張口吐出一條蛇也似呼喊道:“快跑!‘飛傘揘畢,天罩神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