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嚷什麼啊?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就是啊!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半夜三更的,明天我還要早起趕路呢……”
過道上接二連三的動靜,還是驚擾到了三樓的其他住客,大家在忍無可忍之下,紛紛打開房門,探出頭來責問、喝罵。
青年郎中見來人既是城中捕快,且又將他當作了聚眾鬥毆的匪徒,自然更不便再行動武,於是趕緊連連分辨道:“被殺害那人是我師傅,不過他老人家卻不是因為打架鬥毆而至身亡。”他恨恨地瞪著站在一旁的元天日,冷冷一笑:“而是被這個心胸狹窄之輩,殘殺至死!”
“一派胡言!我又不認識你師傅,幹嘛殺他?”元天日好不容易才緩過一口氣來,連忙又恢複了幾日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傲然地哼了一聲,揚起頭,眯起眼,用眼角的餘光看人,似乎這天底下的人都欠了他幾十萬兩銀子似的。“本大爺用過晚膳,出門散步,剛走了兩步就碰上了這……”元天日神色古怪地朝我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氣才繼續道:“碰上了我這位昔日好友,於是我二人結伴同遊,在城中閑逛,直至夜幕低垂,才行至聚仙摟附近,忽然覺得今日月色大好,這聚仙摟的屋頂,怎麼看怎麼像個演武場,大家都是練武之人,忍不住就跳了上去,切磋了兩招,誰知這看似不錯的屋頂忒不結實!本公子還沒怎麼用上真功夫,就給踩了個窟窿,落入屋內,這才從你這瘋子口中聽聞你師傅死了,哼!先別說本大爺連他是胖、是瘦、是高、是矮都不知道,又如何殺他?就算我真打算殺人,也得有時間行凶才行啊!”
元天日的四個隨從忍不住麵麵相覷,仿佛正在納悶,我和元天日明明就是冤家對頭,這何時竟又成了知己好友?
我無暇理會這些小角色朝我投來的怪異目光,而是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元天日得意洋洋臉上,心說這人辯解得好生精妙,三言兩語之間,就把時間、地點、不在場證明統統交待了個清楚明白,況且我與他同時落入張美人屋中之時的情景,與他所言之經過基本符合,當時又有多人目睹,這便更容易使人相信他所說的話。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那青年郎中竟然認得元天日。隻聽他道:“元公子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這才過了幾個時辰?你就不認識在下了?”他冷冷地笑了笑:“隻可惜,在下沒有元公子這般健忘,卻還記得你!”
元天日聽他這麼一說,忍不住神情一整,目光如刀一般在他臉上連連流轉:“你究竟是何人?”
“哼!”青年郎中冷哼道:“不知是元公子喜歡裝蒜呢?還是真得不記得了?罷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妨作一回好事,幫元公子你恢複一些記憶。”說罷,他朝不遠處的天字十一號房一指:“在下清楚地記得,昨日正午時分,元公子便是與家師,在此天字十一號房內,飲酒暢談,足足喝了三大壇上好的女兒紅!”
“你怎麼……”元天日詫異地住了口,隨即神色驚駭地道:“你是說,住在這間房中的陳老前輩,是你得師傅?而他……他被人殺了?”
“事到如今你還裝什麼裝!”青年郎中憤恨難當,眼圈一片通紅,似是想到了他師傅生前待他得好,眼底更是泛起一絲水霧。“不錯,在下便是江湖人稱奪命神醫——陳天涯的唯一嫡傳弟子,段譽。”
我在一旁微張著嘴,差點沒讓自己得口水給噎著。心說你取個什麼名字不好,偏偏要學人家《天龍八部》裏的花花公子,叫什麼段譽?也不打盆水照照,你有人家長得帥嗎?還是你也會淩波微步?還有你那個死鬼師傅,既然被人稱之為神醫,照理說應該是位醫術極為高明的大夫,能治常人所不能治療的疾病,續人壽命,可是為什麼又要在這神醫二字之前加上奪命二字,把兩個在意義上南轅北轍的詞語湊在一起,偏生還作為一個人得名號被叫得震天響,這豈不是自相矛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