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喬見蒼仲離這般感慨,不由失笑道:
“蒼兄不如也快些找個伴兒,過不些日子,也就有黃口小兒可以把玩了。”
蒼仲離聽罷此話,忙用幹咳掩飾羞澀,別著頭,紅著臉道:
“我有凜之就夠了。這孩子也是我自小帶大的。你還不如勸你師父娶個伴兒……”
房喬聽罷悵然一歎道:
“蒼兄不是不知師父的脾氣,他若打定主意不娶,我又能有什麼法子……他總說將我視作他子,既已有子嗣,又何必再用婚媒束縛自己。”
蒼仲離聽罷也跟著一歎。
夜朔將房喬身上傷口都處理好了,這才騰空插了句嘴:
“還是別讓穀主去禍害別人姑娘了。我看房公繼任穀主就挺合適,萬一穀主再生個和自個兒個性一樣的,那鬼穀撐不過三兩年就垮了。這麼些年,穀中事物一直積攢,若不是靠著房公和杜少郎,早就垮了。”
房喬與蒼仲離聽罷相視一望,一個抿唇輕笑,一個仰頭大笑,倒是讓這歲月的慨歎便成了對言之清的調笑。
屋中人正笑著,卻聽門外一陣急促腳步聲,蒼仲離一斂笑意,訝異地望了房喬一眼,房喬他輕聲道:
“是杜娘,快開門。”
這蒼仲離正要開門,卻聽嘭地一聲,這門便被她用腳給踹開了。
“凜之受了傷,他為了與獨孤蝶斷絕關係,便自插了三刀,這有一刀插在左肩,傷勢不好。我叫四郎過去幫他止血運功補氣了,夜朔,你也快去,看看幫凜之換換藥!師伯,你也快去看看那孩子,玄齡這兒我來看著就好。他人就在一進大門前堂東邊聽風樓裏,快去吧。”
蒼仲離和夜朔聽罷便忙出去了,杜冉琴這才鬆了口氣,擦擦滿頭的大汗,坐到床邊,看著被包成了粽子,躺在床上的這人。
“你怎樣了,傷得重不重?”她邊問便將手指搭在了他腕上,雖說她醫術不比他精湛,可也比那些江湖郎中強得多,不親自診診,心裏放心不下。
隻覺指尖跳動的力氣相當漂浮,她秀眉不由皺了起來。
“怎麼這麼糟?不是就是些皮外傷?”
房喬見她這般擔憂,不忍瞞她,也不願她瞎想,便反握住她的手,噙起一抹淺笑,同她解釋:
“那瀾殤劍是假的。吳道子那劍早就失傳了,那柄劍僅是我自己鑄的愛劍,並不能克製牽引雷電,我是用內力吸走雷電,轉引到地上的。一番打鬥,不僅是耗力破那雷陣,還要動古梵語的天竺咒,力氣虧空,也是正常。休息幾日,便會如常的。”
她聽他這麼說,眼眶裏頭淚珠直打轉,忍了半天,還是沒出息給掉了。
“為什麼這麼賣命,就是放走了婆羅門,獨孤家不除,也並不見得會損傷你我多少……”
他抬手輕輕擦幹了她眼角淚珠,對她笑道:
“我不是答應了你,要拔掉獨孤家麼。你剛剛去獨孤家祖宅,長孫玲瑢她可又難為你了?”
她聽到這話,小聲的啜泣一下子轉成了嚎啕大哭。
他已經許久沒見她這樣,一下慌了手腳,慌忙想坐起身擁她入懷,卻被她給按到床上,不能動彈。
“你別動!傷口破開還不是要我幫你再重新包!我是杜冉琴啊,長安城裏人家都說這杜冉琴是個精明悍婦,連男人都怕我,你還怕我被小娘子欺負?”
他聽她這麼說,噗哧一聲笑了,狹長的鳳目染上了些許明媚光彩,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撓得人心裏直癢,他忍不住笑道:
“原來你知道人家是那麼說的。”
杜冉琴一聽這話,忍不住氣得鼓起了腮幫子:
“是啊!也不知是拜誰所賜!是誰那一紙休書把我說的從頭到腳都有毛病,讓在外頭幫我尋婆家的裴娘和采薇處處碰壁、最後還是裴娘用那怯生生的模樣同我說‘杜娘,長安人不識貨,那房公是個掃把星,把你名聲敗了,長安是沒人敢要你了,我老家有個兄長人不錯,要不你跟我去蘇州看看……’……”
她說著說著,就隻覺腦袋後頭猛地被他一按,便不得已低下了頭,小嘴被他給噙住。
“不許去。”他親完便像是偷了腥的貓一樣,又哧哧笑了起來。
“去什麼去!孩子都有了仨,婚又複了,我還去什麼去!”
她神色一赧,瞅著他綻開的笑顏,不由暗自腹誹:難怪凜之說你是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