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公主確實也是喜歡遺愛,盡管跟皇上發了脾氣,質問了一番為何她沒嫁給嫡長子之類……然卻還是在晚上乖乖回了家,早早吩咐了夥房,燉了些宮裏帶出來的補品孝敬了她這婆婆。杜冉琴倒覺著這媳婦挺討喜,性子烈,然卻真誠,比那些虛與委蛇的要好許多。
倆孩子婚事過了十幾天後,她終於狠下了心,同房喬說了那日回杜家的見聞,指明了要皇上整治整治三娘和莫貴嬪。
當日房喬從宮裏回來時,便帶回了太妃懿旨。而今後宮無主,暫且是子嗣最多的太妃暫管,從這懿旨來看,皇上還是求了情,沒指明兩人的過失,看在六王爺的份上,罰了莫貴嬪入靜安慈誦經祈福,三娘不準離開,罰三妹在家吃齋念佛三月,不許出門。
這懿旨到的第二天,杜家便差了人來邀高陽公主和褚娘兩個新媳婦去見遺愛和遺直的生母。杜冉琴自知是三妹有其他心思,想接高陽公主的權勢,減輕責罰,然她還是允了兩人前去。畢竟,這高陽公主做事也有分寸,且她才是名義上的婆婆,高陽公主就算是要為三妹求情,也得來她這裏打個招呼。
杜冉琴在高陽公主和褚娘臨去杜家前,特意又囑咐道:
“你倆別為難。若是她真知道錯了,那就做個順水人情給她,我也就借你倆的口,給她個台階下。若是她還是不當回事,放浪形骸,那無論如何,也不要替她求情。我不願徹底與三妹決裂,也不願她再自甘墮落,你倆可能明白?”
兩個媳婦紛紛點了點頭,道了幾句“諾”,便一起去了。
自此以後,三妹的浪蕩性子,竟真收斂了。
然,自此以後,她卻越來越頻邀高陽公主和褚娘一同聊天談心。兩人嫁入房家已有一年之久,兩人差不多同時誕下了子嗣,一男一女。杜冉琴沒料自己竟就這樣,這麼年輕,就當了祖母。看著這倆比小七才小兩歲的小孫子、小孫女,心中更是五味陳雜。
不知不覺,已經留在朝堂過了這麼久,她和玄齡真正想要的那種閑雲野鶴的生活,倒底何時才能降臨你?
逗弄著孫兒,她唱著咿呀的曲子,正感慨萬千,卻不料一向沉穩的遺愛,竟然驚慌失措跑來福苑,支支吾吾,欲語還休,最後竟在她麵前突然噗通一聲跪下了!
“娘!娘!求……求求娘救救母親。”
杜冉琴一聽這話,心裏猛地咯噔一下,右眼皮猛地傳來一陣跳動,精神全繃緊了。
“她與莫貴嬪勾結,竟私售宮禁,積攢銀兩,幫六王爺屯兵……莫貴嬪以死相逼,煽動六王爺謀反,而她……她竟也摻乎了進去,還告訴了高陽,讓高陽煽動我也一同起事!”
這!豈有此理!三妹她也太不知天高地厚!
她近日實在是懶散了,竟然漏下了這麼大的風聲了!高陽公主都知道了,那這事,離皇上知道還會晚麼?
“娘!求你!我知道這是……我知道我母親她罪該萬死,可她畢竟……我……”
杜冉琴看遺愛急得冷汗直冒,又看看懷裏的奶娃娃,實在無法狠心不顧,長歎口氣,道:
“遺愛,別急,我和你阿父,自會想盡辦法,保你們周全。隻是,娘問一句,你可貪戀權貴,貪戀朝堂?”
遺愛立即搖頭道:
“不,能救我娘命,離開長安、隱姓埋名也沒什麼!”
這便夠了。
看來時候還是到了。
正如她八年前,回到她本該存在的那個時代時,在書中所看的一樣。
她本是不信,不信遺愛竟會謀反。
然現在看來,這倒成了必然的。且還是她一手策劃的。
六王爺已經謀反了。太子與魏王泰之爭隻怕也近在眼前。
不如,就趁著這機會,一同將承乾從那太子之位上放出來吧。這是她欠下玄霸的人情,無論如何,她都要設法保住玄霸的兩個孩子。
屆時,若是這兩個孩子起了錯心,被他人利用,隻怕兩人無論是誰登上帝位,兄弟相殘之事,隻怕也無從避免。
不如,就讓那個……那個她曾見過一次的,長孫玲瑢的幺子李治,讓他孩子替兩個哥哥扛下這沉重的王座吧。
那孩子雖然身子羸弱,然心思縝密,慈善正義,定能容兩個兄長的性命,且加以時日,若好好教導,縱然無法成千古名君,也能是個治世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