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邊關戰事又起,此番動兵,房喬自然不能再借鬼穀與碧落山莊之力,隻得稟奏皇上,要大唐獨力奮戰。這時,幾個開國良將已經老了,李世民為振奮士氣,便決定了禦駕親征,離開了皇宮。
然,朝中不可一日無主。
此危難之際,李世民思量前後,最終還是咬牙道:
“房公,長安就交托給你了。朕這一去,若是沒能回來,就請幫朕輔佐太子登位。若朕回來了,便允了你辭官之請。”
他本欲回絕,聽此,卻答應了。
是月,李世民親征邊塞,房喬留守長安,替皇上總攬一國政事。
想來能像他這樣讓皇上安心交出所有朝中之權的人,再無第二。
數月後,太宗李世民凱旋,房喬便將一紙辭官之信送上,李世民不得已,隻得應了。
往後的早朝之上,再無那一襲紫衣、儒雅淺笑的大度文人。皇上追思其功績,慨然做《威風賦》一曲,以憶兩人君臣之情。
房家長安城的主宅要遷了。
杜冉琴望著這住了十多年的地方,自是有些不舍得。然思及這好不容易重獲的自由,便覺仿若重獲了新生。
三月後,房家對外宣告了房喬病逝,辦了喪事。
死的是大唐第一宰,然活的隻是她的夫君,房喬。
多年後。
長白山巔,一兩鬢斑白,然卻俊朗如前,赫然一雙桃花鳳目的高挺郎君懷中抱著一個身子發了些福,然卻麵色紅潤,滿眼笑意的美婦人,俯瞰著山巔的流雲。
她揪揪他衣襟,往他懷裏縮了縮,打了個噴嚏。
他長眉一蹙,眼神多了幾許責備,開口用那宛若撞玉的清脆聲音責罵:
“就說長白山冷,你就是不聽。就說不要背你往雲朵裏穿,你不聽。雲中全是水霧,身子吸了寒氣,自然要生病。”
她便聽他責罵,邊笑得更開心。
“你!唉……”他是拿她沒了轍。
“六王爺反了。”她說。
“嗯。”
“遺愛和遺直論罪當諸。”
“那不正好。”
“是啊,過不幾日,他們就能帶著倆孫兒來鬼穀了。師父又要樂壞了。他又有小娃娃可以逗弄了。”
“……別把孩子交給他。”他每當想起兒時,都覺著童年實在不幸。娘的死是不幸,遇見言之清……許是更加不幸。言之清哪裏是逗弄小孩子,分明是玩弄小孩子。不過,也多虧了師父,他才能有今日。
“嘖,隻是最近師父好像性子變了,似是又喜歡女娃了。非要替我帶小孫女。”
“更不能把孫女給他!”
六娘今年已經十九了,自打六娘十二歲到了鬼穀,言之清開始帶著六娘四處闖蕩,讓而今的六娘,徹底變得看不出性別了,比三娘有過之無不及,前些天,竟然看上了人家百花宮的小郎君,硬把人家擄走了……這、這真是……
子不教,父之過。女不孝,師之錯!
“諾,我覺著也是。嗬……困了。”
“走吧。”
“諾。”
長白山腳種參的老農一仰頭,竟瞧見一對仙人從天而降,愣得把鋤頭都丟了,驚鴻一瞥,瞧見了飛身下山的房喬之容,忙叩頭跪下,叨念著:
“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顯靈!”
遠去之人,聽見著聲音,一個笑得直打噴嚏,一個眉心緊蹙。
“看,就說你比我還女相……”
…………
人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誰得了先機、誰落了後麵,又何必一時著急?
這漫漫長路,總要走到後頭,才知是誰,終是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