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雪山路上的“故事咖啡館”
1
我的學生、總愛突發奇想的胡月和她的同學丁帥、楊婧媛在麗江雪山路上開了一家突發奇想的咖啡館,名字就叫“故事”。她告訴我,她的靈感來自奧爾罕·帕慕克的《我腦袋裏的怪東西》,在她腦袋裏的怪東西也時常叮當作響,於是她就想為這些“怪東西”找個合適的出處,於是有了這家咖啡館。“我們幾個都喜歡麗江,它實在太美了,也是一個適合故事生長的地方。其實,開這樣一家咖啡館還是受到了您的啟發,您還記得您在課上講述的小說《連長的耳朵》嗎?當時您談到了麗江和它的古城,說,那裏的故事充滿了異質性和想象力,完全可以建構一個馬貢多或者約克納帕塔法。可能您是隨口一說,但我們決定就來這裏試一試。當然,我們也知道我們的咖啡館肯定小眾,掙不到什麼錢,也就是我們的一個樂趣而已。不過,我們商量:就用咖啡館來驗證一下自己,訓練一下自己,看自己究竟是不是寫小說的料。”
在微信中她告訴我說,她購置了兩台德龍咖啡機、一台菲利浦咖啡機,它們各有不同。至於是怎樣的不同,胡月曾給我說過幾次,但我一轉身就忘得一幹二淨,就像我忘記自己曾說過麗江古城可以“建構”成馬貢多或者約克納帕塔法一樣。不過我也難以否認自己曾這樣說過,因為
這樣的說法也真的合我意,像是我能說出來的話。“我們三個誌同道合的同學,都想在這樣的實踐中得到些啟發和鍛煉,您在課上也說過,我們現在缺技藝也缺生活,您可以教給我們基礎的、基本的寫作技藝,也可以拓展我們的思維,但生活是教不了的,生活經驗是教不了的。您知道婧媛平時不愛說話,也不愛回答問題,可她卻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她腦袋裏的怪東西一點兒也不比我的少。她有這樣的才華。畢業前我有了開一家故事咖啡館的想法,我們一拍即合。”
雪山路上的“故事咖啡館”與別的咖啡館沒有太多不同,它也售賣種種現磨咖啡、掛耳咖啡,種種烘焙食品,有圖書、雜誌和塔羅牌,以及樂高拚圖,以供咖啡館裏的顧客打發自己的空閑和無聊;雪山路上的“故事咖啡館”與別家的咖啡館有一個顯著的不同,那就是它有一個“留下自己的故事”的項目,就是說,如果有誰願意講述一段與自己相關的故事,這個故事要有一定的曲折和長度,誰就可以免費獲得一杯現磨咖啡和三個小時左右的個人時間。“怎麼樣,這個創意?”胡月在微信裏發出笑臉,“老師,我們也想請您參與。丁帥反複地說,若是李老師也參與的話就好啦,我們也可以把李老師邀請過來……”
我回複說,這個創意不錯,隻是,你們所說的故事
的曲折和長度不太好把握,會不會有人因為這個“曲折和長度”而打了退堂鼓?畢竟許多人有著一肚子的經曆卻講不成故事,我在整理縣誌《軍事誌》的時候采訪過許多的戰爭親曆者,能問出故事來的幾乎沒有,盡管我們提早了解了一些他們的經曆,百般引導。而且,加了這樣一條並不那麼明確的限製,也容易讓人感覺有商業欺詐的嫌疑,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糾紛。至於我,我可以參與,就在微信中——如果你們幾個都寫得還不錯的話,我也會隨後寫一個,然後找一家刊物一起發表,就像當時我們同題寫《會飛的父親》那樣。至於麗江,“我去過幾次,而且,有機會一定會再去”。
“好呀好呀。”胡月迅速回複,“您來了我們當向導,陳露的住地離這裏也不遠,她還說您要是來的話她也過來。”然後,停了一會兒,“是的,這是個難題。我們暫時不附加這一條件,隻是說,他們隻要肯向我們講述自己的故事就行,過程中,允許我們提問——這樣可以吧?”“丁帥剛才說,老師得給我們評判,看我們根據人家的故事重新編織得好不好,行不行。這個您能答應吧?就是會占老師的一些時間。當然,能發表就更好啦。”
“行。不過,最好是你們三個人都有了構思之後我再比對。”
“就像我們原來在課堂上那樣?”
“是的,就
像在課堂上那樣。”
“好。丁帥要和老師語音,不知道你有空不?”
“這家夥就是懶。以後告訴他,打字。好吧,我現在沒事。”
2
應當是並不順利——我指的是“故事咖啡館”的故事項目。在開張之後半個月的時間裏,胡月給我發過來的是咖啡、咖啡杯,是門外的流水和開在門口的花兒。楊婧媛發給我的則是屋頂上的玉龍雪山,分別是早晨、下午和黃昏,麗江古城的早晨、下午和黃昏,黑龍潭的正午。每張照片,細心而一向嚴謹的她都記下了時間和地點,並附上簡短而有詩性的文字說明。而丁帥發給我的,則是他拍攝的人: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孩子,站在路邊售賣雞豆涼粉的納西女人,咖啡館裏,一個麵色濃鬱的女孩——她應當是一個遊客,丁帥很是偶然地捕捉到了灑在她側臉上的霞光。“老師,我現在迷上人像攝影了。我覺得其中有無窮的樂趣,它充滿了偶然和不可知,我一路走下來,不知道自己今天能遇到什麼,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滿意的片子——這個不知道,不就是藝術嗎?”他發來的還是語音,這段話被分成了兩段,但隨後的一句則是文字:“放心,老師,我還會寫小說的,她們打擊不到我!”後麵跟著一個有些怪異的笑臉,是他自己做上去的——這個丁帥,一直喜歡玩這樣的花樣兒。在考上軍藝研究生之前
,他曾做過一段不算成功的導演,這些花樣兒是他在當導演的時候學的。
應當是並不順利,否則的話他們早就給我故事了,以我對胡月的了解,對丁帥的了解,他們絕不肯在得到怎樣的故事之後依舊對我保密。因此,我也不好意思特別地追問,隻是在講課和寫作的間隙與他們互動,談我的麗江印象。譬如一路上反複地遇雨,剛剛把傘撐起雨就停了,豔陽曬著那些嫋嫋的水汽更讓古城變成了仙境,隻有在麗江和大理,我才見到了街道上水汽蒸發,也更清晰地理解了“潤澤”這個詞。譬如麗江城中不歇的水流和藏身於水草中的魚,那種清澈真的是久違,我都想脫下鞋子去水中踩一踩,這個衝動其實很不好製止。譬如攀登玉龍雪山和“肥胖的缺氧”,我一直覺得自己是“想出來的病症”,如果不關注海拔,或許根本沒什麼問題……我也會把我新寫的文字發給他們看,但彼此心照不宣地不提“故事咖啡館”的故事采集,它就像一個還沒有放置好井蓋的窨井,我們一起把它給繞了過去。應當是並不順利,或許沒有多少人願意為一杯咖啡而向陌生人敞開心扉——這不是咖啡的問題而是心理習慣的問題,就像我在“小說創作學”課上曾說過的那樣:我們這個民族、這種文化背景下的人,幾乎就沒有什麼傾訴的習慣,我們更願意自己慢
慢消化也不會選擇說出。即便是我,這種以寫作為生的人,我們也不會輕易地向別人敞開,所以在我的小說中多是講述“父親”的故事——許多時候,那個“父親”可能更多的是我,但有些讓人羞愧和不願正視的東西,放在“父親”身上沒太多的負擔;而假設交給自己,就會產生強烈的不適。“我和卡夫卡、穆齊爾他們一樣,不會給這個世界留下什麼信史。”其實這是轉引的一位作家的話,我悄悄把那句話裏的“我”變成了站在講台上的我,“但我寫下的文字是真誠的,它用遮遮掩掩的方式表達的是我的真實認知和真情實感。”
我小心翼翼地繞過“故事咖啡館”以咖啡換故事的那個項目,裝作部分地“遺忘”了它——我不希望這幾個剛剛畢業的學生在我的提醒下感覺到受挫,盡管有時候受挫這樣的事會時常發生。我等著他們提,如果他們想提的話。
大約“故事咖啡館”開張二十天後,一個下午,我突然發現微信裏多了一個“故事五人組”的群,除了我和三個經營“故事咖啡館”的學生,他們還把陳露也拉了進來。“老師,我們有故事啦!”微信裏的胡月顯得歡呼雀躍,“隻是,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它!所以,我和丁帥、婧媛商量,建個群——我們也把陳露師姐拉了進來,也希望師姐能夠參與。”接著,楊婧媛和丁帥
分別與我打了招呼,我一一回複過,然後和陳露打了聲招呼,她沒有回答。
“老師,”楊婧媛私信發我,“您可能不知道陳露姐的事兒吧?她離婚了,自己帶孩子,工作又忙,這段時間心情特別不好。”“我們想,把她從那種情緒裏拉出來。至少,要試試吧?”“她不回話,老師也別怪她。我怕您不知道她的這個情況。”
我和楊婧媛在私信裏說著,“故事五人組”的群裏胡月則把她所整理的故事發給了我們。她說,這是三天前一個叫了一杯“美式”的男人給她們講的,當時丁帥應是在外麵拍片。下麵,是那個男人的故事。
你們知道不知道在玉龍雪山後山有一個被稱為殉情穀的地方?在玉龍雪山後山的山穀裏,有一處絕美的地方,很少有人去,那裏被稱為“殉情穀”,它幾乎和麗江古城一樣古老。特別是遠古的時候,有些癡情男女相愛了,但苦於種種限製不能在一起,而這些癡情的男女卻像著了魔不願分開,當然如果不是這樣也就算不上癡情了。於是,男人和女人悄悄地商量好,一起來到殉情穀,在穀邊的樹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擁抱在一起,跳下山崖。傳說,殉情男女會共同進入可怕的煉獄之中,一直要在那裏待上三百多年。如果他們到那時還是相愛著的,則會獲得神靈的祝福,進入沒有痛苦、沒有衰老的“玉龍第三
國”,永遠地相親相愛下去。知道了這個背景,我就可以講我的故事了。
我是來這邊做生意的。有過一次婚姻,但早就離了。我經營的是翡翠和銀製品,日子嘛,反正過得下去。我來這邊的時候正是我的低潮期,無論是家庭、事業還是一切別的什麼,哪哪兒都不順。後來我就遇見了我之後的女友,就叫她小翡吧,也沒必要說她真實的名字。相遇嗎?也沒什麼特別,就是自然而然地……我們的相愛是後來的事兒,甚至都沒意識到它會發生——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意識到,作為男人,我是有些期待的,但一直覺得不可能。我大她九歲,而且是一個離過婚、過得很不如意的男人。我不想說我們的過程,我希望你們理解:它沒什麼特別,後來我在周圍的朋友那裏以及網上聽到見到些所謂的愛情故事,我和小翡的真沒什麼特別,就是慢慢地慢慢地……她的父親母親都不同意。她父親來找過我,不隻是一個人。他狠狠地扇過我十幾記耳光,要我滾蛋,離得越遠越好。如果不是耳光,我也許會答應他的條件,但因為他的耳光我決定不走,我就在這裏,繼續我不死不活的生意和不死不活的生活。她父親沒辦法,隻好嚴格地看管著小翡,讓她不再和我見麵,讓她母親中意的追求者出入她的家……我承認,我們之間的情感反而因此更為熾熱。
我也做過許多瘋狂的舉動,引得她父親來砸了我的鋪子,當時,我覺得沒什麼可後悔的。後來,小翡透過一個秘密方式向我表達殉情的想法,我一衝動,也同意了。對我來說她就是我的全部,我願意。按照她所說的時間、地點,我準備和她一起去殉情穀,就在我準備出門的時候她母親出現在我的門口。是的,像你們所猜測的那樣,我沒去成,我答應了小翡的母親,帶小翡遠走高飛,等她父親想通了、理解了再回來——我承認自己更認可這一選擇。小翡?她也沒去成,她父親看著呢,我們之間秘密傳遞的方式早已經被他發現了。我在自己的店鋪裏等著小翡,她母親說,她會做好小翡父親的工作,至少會幫助小翡遠離。然而沒想到的是,她食言了;或者她根本就沒有把自己說的話當真。
沒有了小翡的消息,我當然難過,極其難過。那段時間我感覺是度日如年,天天都泡在酒吧裏——酒吧的老板都知道了我的住處,每次喝醉,就會派人把我送回房間。某一日,我在走出酒吧的時候突然在一個拐角處發現了一個女孩,看上去那麼那麼像小翡。我就喊她,想追上她,可是隻一個瞬間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大約又過了三個月,我已經漸漸地平靜,不平靜又怎麼辦?我已經失去了小翡。在苦悶的時候,我承認自己……對不起小翡。當
時我並沒覺得對不起她,我隻是盡力地想把她擠出我的生活、記憶和印象,就是那樣。這一天,我正在自己的店裏——店裏冷冷清清,當時也沒別人,我當時覺得自己完全不是做生意的料,有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小翡伯伯家的一個哥哥來找我。他告訴我說,小翡沒了,自己抱著一個枕頭跳下了殉情穀,枕頭上寫著我的名字。不可能!我當時很激動,認為他是在撒謊——那一日,我沒能去成那個所謂的殉情穀,小翡也沒去成,她被她父親嚴格地看管著……他告訴我說,小翡去了。嚴格看管是不假,但她去了,和那些看管她的人——他就是其中一個。她沒有等到我來。傷心欲絕的小翡決定離開麗江。她的父親母親答應她離開,於是小翡就跟著她的小姨去到了香格裏拉。當時的交通沒現在方便,而她,也更換了一個新手機。她以為我沒有去殉情穀是因為我自己的原因,根本沒想到是她的母親……可是,後來她還是從她小姨偶爾的隻言片語中知道了是她的母親的緣故。上個月,她返回家裏,和父母狠狠吵了一架,可她父母依然不同意,他們似乎更為堅決。沒幾天,就發生了那件事兒。小翡誰也沒有告訴,偷偷地從家裏跑了出來……
那個男人說,這個意外的消息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他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發生,沒有想到小
翡會那樣剛烈。那個男人說,這就是他的故事。小翡離開了之後,他每年都會去玉龍雪山後麵的殉情穀看一看,那裏的景色真的很美很美。他也覺得,小翡抱著跳下山崖的其實是他,而留在這裏的,不過是那個寫了他名字的枕頭,而已。他隻是一個枕頭人,現在。
“老師,我們對這個故事看法有嚴重的分歧。這幾天,我們天天都為這個故事爭吵——說實話,我們都想不出,它應該能變成一個怎樣的故事。”胡月在群裏說,“我想不出怎麼寫——它有點太完整了,給我發揮的餘地不多。而我,又不想寫一個已知的故事。老師,您有沒有這樣的時候,就是,您聽來的故事太完整了,反而限製了您的想象?”
沒等我回答,楊婧媛已在群裏說話:“老師,我是覺得這應當是一個編出來的故事,而不是生活中真實發生的故事。他很可能是在什麼樣的資料中得到的這個故事,再以自己的故事的麵目講給了我們。如果我來寫這個故事,必須完全地改頭換麵,否則很可能從一開始就不是新的,是不是?我覺得,它可以是一個審視愛情的主題:一方的飛蛾撲火,一方的左躲右閃和自我美化。從一開始就不是一種對等的關係。它所導致的後果……我還沒有完全想好。”
“我也認為它是編出來的故事,是虛構的。它完全不符合時代。”丁帥插
話,其實在楊婧媛講述的過程中他已經插話,隻是為了敘述的方便和順暢我做了些調整,“我不相信那個男人的話。男人嘛,就是掏月亮的猴子,你看他身子撲下去了,可尾巴則還掛在樹上。什麼殉情穀,什麼神仙傳說,我都不信。再說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一起殉情,還父母不同意……它要是發生在古代我可以信,現在我真的不會相信。”
“關鍵是,你可以由它講一個什麼故事。”胡月說,“我們是基於別人講的故事再講我們的故事,老師不是說過嘛,從生活到小說要經曆一係列複雜而深刻的變動,最後變成小說它可能完全不同,關鍵看我們所取。是不是這樣?”
“我還有個疑問,”楊婧媛說,“我們能這樣寫殉情嗎?我總覺得慘兮兮的,一看就像是為講故事而講故事。”
胡月在群裏接過話茬:“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我倒不是懷疑真假,我覺得那個男人不像是說謊的樣子,當時聽得我還挺激動的,跟著他心酸。我的疑問也是能不能寫。有些事生活裏可能發生,可一進小說就顯得特別假,老師你說這是什麼問題啊?”
我說,大家還記得我給你們講過的略薩所說的那句話吧?他說,文學沒有欺騙,因為當我們打開一部虛構小說,我們是靜下來準備看一場演出的;在演出中,我們很清楚是流淚還是打哈欠,僅僅取決於敘述
者巫術的好壞,他企圖讓我們拿他的謊話當真情來享受,而不取決於他忠實地再現生活的能力。生活裏的一些發生,包括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兒,它很可能是非邏輯的,或者說我們這些非經曆者看不到它的邏輯;一旦進入小說,你就必須暗暗強化這個邏輯關係,強化他行為的說服力,這一點,永遠是對作家能力的考驗。你寫下的是生活故事,它當然需要有說服力,而你寫下一天早晨格裏高爾·薩姆沙從一個令人不安的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甲蟲這樣具有荒誕和魔幻意味的小說,也必須有說服力,甚至更需要說服力。它真不取決於是否“忠實再現了生活”。在這點上,我們許多的理論本質上是錯的。
我說,我也覺得這個故事是一個“基本完成”的故事,如果我們想以它為支點建構一個小說——當然這隻是個人的意見,不保證它正確也不保證它適用於你們每一個。如果我們想保持它的基本原樣,那需要添加的就是:一、心理的,這裏麵心理的部分特別值得挖掘,我們的寫作應當為這個男人建立起豐富而敏銳的神經末梢。二、邏輯的,如果你覺得哪裏有些假或者不太符合我們現在的思維方式,那好,你就要更換掉你覺得假的和不符合的部分,換成符合的情節與細節,在更換的過程中一定要注意它的邏輯性。生活中
可能有“非邏輯”,但小說中不能有,小說中的“非邏輯”往往是“邏輯”的一部分,是為了具體的表達而製造出來的。既然丁帥覺得殉情穀的故事不符合時代,那好,你可以將它變成一個符合時代的殉情故事,也可以把它變成一種偶然,就像列夫·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中為安娜安排的走向車輪那樣;既然楊婧媛覺得它過於慘兮兮,那好,你可以安排她出走,安排她走向另一條生的道路。這沒關係,關鍵在於你必須把邏輯的發條擰得足夠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