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蠍子(1 / 2)

吳局長沒想到年輕人不但不受威脅,反過來還將了他一軍——話裏話外都在點出,他若是出城剿匪,便跟要進鬼門關似的:前途未卜,生死難料。

所以合作之事,自然也得等他回來再詳說。

沒人願意還沒出門就給灌一腦門子糟心話,吳局長的臉自然就沉了下來。

桌上氣氛一下便跟著緊張了起來,坐在旁邊觀望的周元海無奈地抬手敲了敲桌子,馬上就有管家為吳局長上了一盅茶,小心翼翼勸道:“爺,剛吃完點心,喝些茶潤潤口吧。”

管家的話一入耳,吳局長這才意識到,這裏可不是任他作威作福的警備局,而是周家別院!眼前這年輕人也不是隨他打罵也不敢還口的手下,而是周元海的座上客!

隻覺得背後發涼,瞬間想明白了其中關竅的吳局長起身,滿是抱歉地拱了拱手做了個團躬:“抱歉了,半農老弟,今天是哥哥我心裏壓了太多事,口出無狀強人所難了。待我忙完這一陣子,定到玉樓東擺上一桌,當眾給老弟賠罪!”

年輕人蠻不在意地衝吳局長擺了擺手,口說的話卻是又少了幾分尊敬,隻是客套道:“吳局長說笑了,以後我若是想要在這長沙城裏混,還得仰仗幾位。隻是……”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稍頓之後,看著已經不自覺湊過來的吳局長和嚴子正,他輕皺著眉頭若有所指地歎道:“如今這世道不太平,就連水路通衢的長沙城,那赤匪也是想占就占。現在又聽聞二位即將去剿匪,我這心裏啊……實在是有些沒底。”

一旁的周元海也點頭幫腔道:“確實,諸位也莫怪半農老弟這麼想,就連我聽子正說要去撈湖圍子那邊剿匪,這心裏也跟著一個勁犯嘀咕——你說這好不容易奪回了長沙城,怎麼就不想著把城裏好好肅整一番,反倒是非得想著出城去剿匪呢?”

話說出口怔了片刻,他又趕緊擺手解釋道:“我可不是說政府這個決定有問題啊,隻是心裏覺得,這些赤匪向來是來無影去無蹤的,端的是見影不見人!更何況撈湖圍子那邊正好是瀏陽河新河兩河交界處,水路十分複雜,往年那裏就是匪患深重之地,去了兵丁也是淺嚐輒止。這次要是深入進去,我怕是稍不小心就……”

或許是跟周元海熟悉,自然也就不怕他泄密,吳局長大大咧咧安慰道:“周爺,您就把心擱回肚裏吧!兄弟給你顆定心丸吃——我們在長沙城裏搜著一部電台,這回是連人帶電台都給拖了回來。仔細審了半宿那人才交代,撈湖圍子那邊有赤匪的一個傷兵營!而且那人還說,明天傍晚,有條大魚要和他碰頭!”

說到得意處,吳局長滿麵紅光:“兄弟我早就布好了漫天大網,先把這條魚撈了,再順手端了赤匪的傷兵營,這可是功勞一件!”

周元海聽了這大好消息,禁不住拈著花白的鼠須高興地連連點頭笑道:“這樣就好,這樣最好!這城裏啊,有這些赤匪在,就跟背後紮了根刺似的,總歸是讓人坐立不安。我們祖輩辛辛苦苦幾輩子掙下來的富貴,憑什麼他們說分就分了?一群苦哈哈出身,不去努力扛活掙錢,倒還想著分別人掙的錢?真是心比臉都大!”

不屑地低頭啐了一口,周元海叫罵道:“瞅瞅這九天鬧騰的亂子裏,損失最大的,除了成鵬你們外,也就是我們這些辛苦經營做小本買賣的人了。”

聽周元海提到這個,吳局長的臉色也有點難看了——他家族也是有生意的,這次長沙給赤匪占了,七月底這一場戰鬥下來,他失去了手下一大批兄弟不說,連帶著家裏錢財也……

要說憎恨赤匪,桌邊四人他不占老大也得占個老二。

“等我抓到這些赤匪,非得把他們扒皮抽筋才能泄了這心頭之恨!”想到此處,吳局長狠狠一拳砸在了桌麵上,震得那些碗盤都跟著跳起來叮咚作響。

聽著話題愈發危險起來,眼見除了被周元海稱為半農老弟的年輕人麵前那一盤莊周夢沒動筷以外,其它人都已經用過點心,坐在那裏不緊不慢的品茶了,落蘇上前輕手輕腳收拾好桌上的碗盤,對著周元海行了一禮:“周老爺,落蘇先告退了。”

衝著知禮的落蘇擺了擺手,周元海語調客氣:“也是,瞅著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吧。管家,讓陳管事送落蘇姑娘回去。”

聽著一旁侍立的管家應了一聲,落蘇提起食盒向廳內的眾人款款行了一禮,向後倒退了幾步,這才轉身出了廳堂的雕花門。

從門外小廝手裏拿回那羊角燈籠提在手中,在陳管事的一路陪同下,落蘇走過黑暗的大街小巷,在自家小院的門前站定腳步,衝著陳管事微微頷首輕聲謝道:“到了,這一路有勞陳管事您了。”

“哪裏哪裏,份內之事而已。”陳管事眼見落蘇手中不得閑,伸手便接過她手裏的羊角燈籠和沉得有些過份的食盒。待落蘇打開院門,這才交還予她:“落蘇姑娘,我先回了。三天後,我再來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