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白雪消融,萬物也在靜悄悄的複蘇著。暖暖的陽光毫不吝惜地普照著大地上的子民。車馬轔轔,人流魚貫,一輛精致的馬車經過轉角處,車裏的人掀開車窗的紗布,向牆角的乞丐扔去一枚銅錢。
乞丐伸出黑垢斑斑的手,撿起腳邊的銅錢揣入懷中,繼續將破布搭在頭上,露出一半的眼睛,半眯著眼看著熱鬧的街市:小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人們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男人束發戴冠,女子發髻如雲,衣袂飄飄。護城河悠悠,青石路漫漫。
日薄西山,不管是人還是畜牲,腳步都快了起來。該出城的得趕緊出城,要進城的得趕緊進城,否則城門一關,就隻能等到第二天了。
曬完最後一絲陽光,乞丐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百米處的一個食攤,用銅板換了一個饅頭,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
夜幕降臨,城裏的夜市又開始熱鬧了起來,花街柳巷一片燈火闌珊。乞丐穿過人聲鼎沸的夜市,爬上暗處一段廢棄的城牆。城牆很高,如果是從正麵撲下去,臉部一定血肉模糊,如果是背著倒下去,後腦勺一定**崩出。總之,都一定會死得很慘。不過,不怕,自己是不會疼的,誰在自己的夢中會疼呢?
乞丐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看著黑漆漆的郊外,再一抬頭,一片璀璨的星空,銀河如一條鑲滿鑽石的帶子飄在夜空,流光熠熠,美得夢幻迷離,令人心醉。乞丐心想:葉心,你說現在哪裏還能看到這麼美的星空,不如再等等?
葉心就地躺下,仰看星空,眼睛一眨一眨,星星一閃一閃,像是在比賽,可終究比不過看似永恒卻遙遠虛無的星星,閉上眼睡過去了。
第二日陽光依舊明媚,葉心本想在城牆上再曬一天的太陽,卻被兩個官兵趕到一群乞丐中。外圍有十多名侍衛在周圍用棍棒吆喝著乞丐們保持隊形,好像是要將他們集中趕去某個地方。
寬闊的草坪上,近百個衣衫破舊的乞丐緊張害怕無比。這裏被城牆箭樓包圍著,上麵站著手執武器的侍衛。難不成將他們聚在這裏是要一起殺掉?有乞丐跪在地上向城牆上的侍衛哭著求饒起來,嘴裏“爺爺祖宗”的喊著,更多乞丐迅速受到了感染,哭聲求饒聲響成一團。侍衛們指指點點著笑了起來,他們笑得越是大聲,乞丐們越是感到恐懼,腥騷味從乞丐們的胯下流了出來。
正當乞丐們哭天搶地悲鳴之時,一個個白色的物體從天而降。
“是饅頭。”有人首先喊了出來。
氣憤迅速從恐懼轉為驚奇,有人兜著衣服接住從天上落下的饅頭,有人匍身撿著地上的,不停的往自己身上揣。葉心坐靠在一處陽光充足的城牆下,嘴裏咬著一根青草,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正南的箭樓裏,一群鶯鶯燕燕早已笑得直不起了身。一名粉衣女子拉著一名華服男子:“王爺,您看,那人一口將整個饅頭都吞了下去。”
“還有那邊那個,將饅頭往褲子裏塞呢,哎喲!”另一名黃衣女子連忙用團扇遮住了臉。
“呀!有人打起來了。”
“哪裏?哪裏?”
華服男子倒在幾個姬妾身上,捂著肚子誇張的大笑著:“你們看看,本王說了很好玩吧。哈哈……”
“王爺英明!”眾女子齊聲道,然後又笑嘻嘻的對著草坪指指點點。
明曄弦抖掉身上的狐裘大衣,從榻上爬了起來。摟著兩名姬妾走到窗邊,看著下麵草坪裏那可笑的場麵。饅頭雨下過之後,一塊塊還帶著鮮血的生肉又落了下來。乞丐們更是興奮得不能自已,紛紛扔掉剛剛揣在身上的饅頭,將還滴著鮮血的肉往衣兜裏塞。生肉的鮮血沾在他們髒兮兮又興奮的臉上,顯得怪異又猙獰。
葉心覺得一陣惡心,將視線移向他處。
城牆上,一名男子紫衣寬袍,頭鑲金冠,正咧著嘴看著下麵的這一切。
明曄弦看到了靠坐在牆邊的乞丐,從頭到尾,他都安靜的坐在那裏,看著這一切,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裏沒有恐懼,沒有欣喜,仿佛眼前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明曄弦有一種被輕視的挫敗感,對侍衛叫囂著:“將牆邊那個乞丐給本王帶上來。”
葉心被四根棍子夾住扔在明曄弦麵前,王爺馬上叫道:“給我打,給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