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彬不想讓科室裏的其他同事抓住這個把柄,不然說三道四早著呢。
周玉梅卻說:“這些你不用操心,我跟院長說一下就行,到時候我就說我身體不舒服,放棄這個機會了,你這邊寫一份個人申請交給我就行。嗯……你也不用多想,說真的,我從業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幾個像你這樣既細心又體諒女人的醫生,這很難得。我相信,你會成為一個很好的醫生的。我也很願意當這個伯樂。”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唐彬自然要識時務,也沒再推辭,連忙答應了下來。
將檢查床挪回原位,唐彬剛要清洗一下剛剛所用的器械,周玉梅卻吩咐:“小唐,這些我來收拾吧,你去檢驗科化驗完趕緊回宿舍休息,別耽誤明天的工作。”
“行,那我去了啊。”
唐彬還在為自己能有機會去北京進修的喜訊而感到高興,如果進修學習的成績好,評定職稱的事情基本就板上釘釘了,於是即便心裏已經對周玉梅產生了別樣的看法,現在也是越看她越順眼。
化驗完,唐彬又回到了周玉梅的辦公室,將化驗單交給了她,笑著詢問:“主任,從化驗指標來看,是慢性附件炎,您自己開藥,還是我來?”
“我來就行,你回宿舍休息吧。”
穿好絲襪,坐回辦公桌旁椅子上的周玉梅,已經恢複了一個主任醫師該有的姿態,仿佛之前的事情沒發生過。
“嗯,那我走了啊主任。”周玉梅態度上的轉變,讓唐彬有些不適應,便打消了繼續留在醫院的念頭,說了這麼一句,便回了宿舍。
第二天一早,唐彬比平常早來了醫院半小時,與已經交完班的周玉梅碰麵時,她還是跟沒事人一樣跟唐彬打了聲招呼,儀態端莊,而且隱隱帶有主任醫師在普通醫生麵前的威嚴。
扭頭望了望周玉梅的背影,唐彬咧咧嘴,本以為能因為昨晚的事,繼續跟她拉近一些距離,現在看來,好像不存在那回事。
領導底下的小兵不好當啊。
突然,一隻大手拍在了唐彬的肩膀上:“小唐,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是婦產科的另一名男醫生,老劉,全名叫劉囯全,四十幾歲,是副主任醫師,通常負責產婦工作。本來婦產科男醫生進行接生或者剖腹產就有先天優勢,理應受到科室其他工作人員的尊重,卻因為這個老劉的聲音十分細膩,有時候為人處世也很婆婆媽媽,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跟人糾纏好半天,護士們背地裏就稱呼他為劉婆子……
而由於同性相斥的緣故,自從唐彬進了醫院,劉囯全就對他很不友好,有一次因為一個住院患者向唐彬多要了幾卷繃帶和幾塊紗布,讓劉囯全看到了,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說了唐彬一頓:“小唐啊,不要因為病人的一些無理要求,就那麼好說話,繃帶和紗布雖然值不了幾個錢,好歹也是醫院的物資,正常走賬當然不會有人說什麼了,你這樣私底下做好事一樣給病人這些東西,不是薅醫院集體的羊毛嗎?個人主義!這很像話?”
自那以後,對於老劉,唐彬是能避則避,但老劉也是欠兒,看唐彬有時候刻意回避他,以為是怕了他,於是隔三差五地就從唐彬身上挑點刺。
被老劉拍了肩膀一下,唐彬心裏一陣厭惡,卻笑哈哈地回應著:“啊,劉主任,你也來這麼早?吃了嗎?”
“醫院食堂湊合了一碗豆腐腦,唉,味道越來越離譜了!”老劉搖搖頭嘟囔了一句。
“自己做早餐啊。”唐彬笑說。
也不知這句話撓到了老劉的哪隻痛腳,連句話都沒回,信步走向了更衣室。
娘們一樣。
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查房的時候,老劉在前麵打頭陣,像是已經把自己當成周主任了,進每個病房,都對病人指點一頓,挑病人家屬的刺也是常態,看到那極不順眼的,黑著臉就來一句:“你們這樣搞根本不行,醫院對陪床人數是有限製的,你們一大家子都住在病房裏,會影響產婦休息的,還有衛生問題,陽台上怎麼什麼都晾?當這是什麼地方啊,病房裏被你們弄的一點好味兒都沒有……”
有病人家屬不樂意了:“醫生,尿芥子不晾在陽台上,晾在哪兒呀?”
“可以用尿不濕啊。”老劉說。
“沒錢買!”病人家屬說。
“在孩子身上省錢,真拿你們沒辦法。”老劉搖搖頭。
“這根本不是省錢不省錢的事兒,尿不濕沏腚!新生嬰兒哪能用尿不濕?”
“老思想,愚昧!”
“哎,你怎麼說話呢?”
老劉沒聽見病人家屬後麵這句話似的,轉身就對唐彬等人說:“走吧,去下一間病房。”
“這什麼玩意兒!”
走出病房時,唐彬聽到了病人家屬對老劉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