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節正是多雨節氣,尤以陣雨雷雨為多,隻是今日這雷雨卻是來的快,去的慢,偏偏還夾雜著大風。大夏朝至此時立國已有八百餘載,自永曆皇帝東征西拓,開疆擴土,立盛世王朝,改國號永曆至今,業已有五百多年,後世子孫瞻仰其風采,沿用國號至今,正是永曆583年。
永安鎮乃一邊陲小鎮,離屬城蘭溪城不過數十裏之遙,但中間隔著綿延山嶺,雖無高山險峰,但路途卻甚是不好走。加之永安鎮無甚軍事戰略可言,官方雖然勉強開了一條官驛,大抵也隻是聊勝於無。此際,在這條驛道上,有一隊人馬,正在冒雨前行。山中驛道不比尋常官道,一經雨水衝刷,便漸漸泥濘起來,這隊人馬中又有三輛騾車,雖說騾子耐力,但也經不住道路坎坷,前行速度甚是緩慢。
饒是夏日白晝時間長些,此時天色也已微黑。車隊如此艱難行了一段路程,隻見路前雨幕中疾行來一騎,密集的雨點打在馬上騎士的蓑衣之上,泛起一層蒙蒙的雨霧。馬上騎士是一個精壯漢子,到了隊伍跟前,他一拉韁繩,那馬兒晞律律一聲嘶叫,前蹄濺起一陣泥水,又打個圈,方才停下。
那精壯漢子朝領頭一位中年先生大聲說道:“劉管事,這邊離永安鎮還有數裏地,隻怕不易趕過去,倒是前麵一裏多路有個道觀,雨這麼大,我看一時半會也停不下,咱不妨到那道觀借宿一宿?”
那被稱作劉管事的中年先生,雖然披著蓑衣,但也全身濕透了。他一手遮額前,眯眼看了下前方,便跳下馬來,走到一輛騾車邊,伸手在木格門上用力敲了敲。木格門打開,探出一個略顯稚嫩的小臉,乃是一個妙齡少女,梳著雙丫鬟。劉管事大聲同她說了幾句話,那小姑娘便關了木格門。過了一會兒,又探出頭來,同劉管事說了幾句。劉管事點了點頭。回身上了馬,向之前那名精壯漢子大聲喊道:“好,咱就去道觀,鐵牛你在前麵帶路!”邊說右手向前揮了揮,示意隊伍繼續前行。
眾人冒雨前行,雖說隻有一裏多路,卻也行了小半個時辰方到。那精壯漢子,也就是鐵牛,早到一步,隻把門敲的震天響,半響才聽到開門聲,門縫裏露出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容貌清秀,卻也不是什麼道士打扮。他半開著門,見到外頭停了如此多人,微微一怔,向鐵牛問道“有什麼事?”鐵牛道:“小兄弟,我們路遇大雨,特來借宿一宿。”
那少年聽了微微皺眉,又看了看數十人的車隊,道:“近日不甚方便,諸位還是去前麵永安鎮打間吧!”
恰逢劉管事下馬趕到,劉管事走上前來,從懷裏掏出一小錠銀子,笑道:“小兄弟,我們乃是正經人家,我們老爺也是信道的,平常遇到道觀總是要拜上三清祖師的,還請通融一下,我等決計不會擾了觀內清淨,些許供奉,還請笑納。”說著便遞上那銀兩。
那少年猶豫了下,也知道在這風雨天氣趕去永安鎮終是不易,他歎了口氣,搖搖頭道:“銀子你留著吧,我們道觀平素也不做宿夜營生,房間不多,吃食也是不能供應的。”卻是答應了劉管事。
劉管事到了聲謝,那少年郎開了大門,劉管事向後招呼一聲,便領著眾人進了院內,好在大門還算寬廣,也未有階梯,一眾騾車人馬倒也都可以進去。
如那少年所講,觀內房間確實隻有了了幾間,那少年郎安排了西邊幾間空房給劉管事,向他道:“東邊是我和師父所住,沒什麼要緊事的話,還請不要擾了安寧。”劉管事點頭道:“這個自然省得。”
那少年又隨意囑咐幾句,便自顧走開了。劉管事當下安排了幾間略好的房間給女眷,期間有人從柴屋取來柴火,眾人便在一舊屋內生起篝火,晾幹衣物,又著手烹製晚餐。待到劉管事烘幹自己衣物,他便先端了些許飯食,來到一間屋子前,輕輕敲了敲門,
門內有人應道:“什麼事?”
劉管事道:“大小姐,我來送晚飯了。“
門吱的一響,開門的是之前騾車中露麵的小丫鬟。她接過劉管事手中托盤,道:“有勞劉管事了。”
劉管事向她微微一笑,又朝裏間道:“偏僻之地無甚食材,好在今晨出行前打包了些熟食,委屈紅兒姑娘和大小姐將就一下。”
房中傳來一位清脆少女聲音:“一路行來全仗劉伯悉心安排,此時此地能有如此晚餐再好不過。劉伯今日勞累了,自去休息便是。”
劉管事點了下頭,應道:“大小姐吃完也早些休息吧。”福了一福便退下了。
卻說這一眾人馬乃是新任京都禦史通判林國祥的家眷,林國祥原在河西任衛戍左丞,他頂頭上司衛戍提督調任京都驍騎總兵後,便用了關係,把他這平常用慣的下屬也調到京都了。林國祥走馬上任後,便把家眷陸續也轉接到京都。林國祥原配死的早,留了下一位女公子,喚名林悠然。雖說他後來又娶了兩房小妾,卻並無所出。其餘家眷數月前便已到了京都,他這唯一的女兒,卻因去了外婆家,拖了些時日。隻到今日才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