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雨夜求宿(2 / 2)

話說這日因風雨歇息在這個小小的道觀,林悠然草草吃了幾口晚飯,便沒了胃口。丫鬟紅兒自去端了碗筷出去。雖說劉管事挑了間最幹淨的屋子給她,但這道觀畢竟年久未修,加之似又長時間無人居住房間,了無生氣,林悠然略覺氣悶,就獨自一人出了屋門透透氣。

此時業已天黑。屋外依舊電閃雷鳴,風雨交加。林悠然見得道觀大殿燃著燈火,心想外婆最是信道,今日既來了道觀,倒得去拜上一拜。她從環廊走去大殿,到了三清道尊石像前,但見石像已然殘破。香爐中也並未有燃香供奉,一幅無人問津的景象。卻不知觀內道士平日都做些什麼,連焚香禱告都忘了。林悠然見得供桌尚有一些散亂的供香,取了三根尚算完整的,就著燭台燃了插進香爐中,恭恭敬敬的在蒲團上磕了三個頭。口中輕聲道:“願爹爹仕途順達,外婆外公身子安健……”腦中忽然憶起臨行前外婆同她的玩笑話“我家悠然這麼漂亮,這一去京都哦,不知要迷死多少京都貴公子吶,指不定就成了哪家王侯的媳婦。”

林悠然臉色微紅,輕聲續道:“也願悠然,能得……如意……”

隻是她這“郎君”兩字還未說出口,便被一聲輕咦打斷了。林悠然吃了一驚,抬頭一看,隻見殿側過道邊站著一個清秀少年,手中端著一個瓷碗,正詫異看著她。林悠然雖說未做任何虧心事,但女孩家最私密的心事被人家撞見,即便對方未必聽到隻言片語,她也是羞赧無比,臉色愈發通紅,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卻跪在蒲團不起。

那少年自是之前應門之人,此間道觀名喚清涼觀,亦不知何緣故破敗至今,到的此時,大夏朝永曆583年,觀中便隻剩下這少年與他師父兩人。

之前林悠然進門休整皆在車中,這少年倒不曾見過林悠然。此刻他熬好湯藥端於師父,路過大殿,剛巧遇到林悠然在此祭拜,卻也真不曾聽到林悠然隻言片語。

且說安平鎮乃一邊陲小鎮,偏漏之地,這少年郎何曾見到過如林悠然這般清淡雅致的美人兒,當下心弦也略有迷失。不過好在他平日倒也常與鎮中一些潑皮混子廝混,臉皮卻也不薄,短暫的愣神後,便道:“這幾日匆忙,倒沒顧得上給老爺子上香,卻勞煩姑娘代勞了,承情,承情了。”

林悠然聽他說話,便聽出哪是之前那位少年郎了。耳聽的他將三清道祖必成自家老爺子,心中不由好笑。這一番話語倒是消去了她的羞赧,她盈盈站起身來,福了一福,道:“今日多蒙公子寬厚,容我等在此休憩,未及言謝。擅闖寶殿,還請海涵。”心中卻不由想道:“外婆雖不在道觀,每日卻必定焚香禱告,這些人每日居於道觀,倒似不曾真心向道,”

那少年見那少女欠身行禮,也訕訕似模似樣的欠身還了一禮,卻哎喲叫了一聲,原來是他手中瓷碗中翻了些許液體出來,燙到他手了,那少年換手接過瓷碗,右手隨意在青袍上擦了擦,道:“哪裏哪裏,就是屋子簡陋,不知道姑娘住的慣不慣?”

林悠然見他這番模樣,不覺好笑,輕聲笑了出來,又覺甚是不禮貌,當下忍住笑,道:“山中之地,有一方避雨之所已是萬幸,又怎敢奢求?”其實林悠然一路行來,雖然路途多遇山川,但劉管事一應安排俱是周到,隻是今日恰逢天晴遇大雨,這才未能跟上計劃行蹤。林悠然一路所居所食,雖不能同家中相比,但也都是上乘。此番借宿觀中,雖說屋內還算幹淨,但畢竟有些生穢異味,若是按她考量,自是算不上習慣。但此刻畢竟自己是客,她向來平易近人,倒沒有一些官家大小姐驕縱的毛病。是以也不願點破。

那少年郎也不知心中在思量什麼,自顧自的接口道:“住的慣就好,住的慣就好……”

林悠然平日少與男子話語,家中又並無年紀相仿兄弟,雖說這少年郎言語略有輕率,但與她而言好笑之餘也不覺有些好感。見他手中端著的瓷碗中溢出一股藥味,難得多嘴問了句:“觀中是有人生病了麼?”

那少年郎臉色暗淡下去,嗯了一聲說道:“我師父久病纏身……”他說了一半便住口不言,想來後半句也不是什麼好彩頭。隨即轉口道:“姑娘,山中夜涼,你早些去睡吧。我還要去給師父送藥。”

林悠然同她外婆居住時日頗多,心性最是純良,不由問道:“不知你師父所患何病,我隨行中倒有醫師。”那少年皺了皺眉,說道:“我師父虛弱已久,幾年看下來鎮中幾個有名的大夫都沒有法子。”

林悠然道:“今日相見,既是有緣。方老雖不敢說是醫國聖手,但確是一方名醫,公子若想一試,總是多一線希望。”

那少年猶豫了下,終道:“好,既是如此,那便煩勞姑娘請那位方老幫我師父就診一番。”又轉言一笑,道:“我姓易,容易的易,易乘風,乘風而去的乘風,大夥都叫我乘風,你也叫我乘風好了。”